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穹心中警鈴大作,他悄悄握緊了拳頭,警惕地觀察著蕾耶拉的一舉一動。
他在等,等偽裝成親切友善神明的蕾耶拉露出狐狸尾巴,說出其渴望之事——復活希娜狄雅。然後,視情況進行嘴炮、迎戰或者逃亡……
“那、那就是神明!天吶!神居然真的存在……穹,你這是咋了?”
穹沒有回答,但察覺到穹面色凝重的松雀很快讀懂了空氣,加之考慮到自己小偷的身份,她立刻縮到穹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看向被眾星拱月的蕾耶拉。
“我的子民們,不必多禮。”
不過,蕾耶拉並未如穹所料提及復活希娜狄雅之事。她只是微笑的看了穹一眼,馬上就同眾人溫柔地交流,那神聖的姿態讓周圍的三十二人愈發狂熱地朝拜……只有穹心中疑惑更甚這蕾耶拉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還在演他?至于嗎?
“我的新任騎士,為什麼不上前來呢?”
不得不說,溫柔親切版蕾耶拉的聲音宛如天籟……但卻讓穹脊背發涼。
怎麼說呢?差不多就是匹諾康尼開諧樂大典,知更鳥嗓子不適派個了甜美偶像少女綺羅星頂上去——看似是普天同慶的諧樂大典,但隨時有變成“好听死了”的大型凶案現場的可能……
蕾耶拉發話後,人群頓時鴉雀無聲,自動讓出一條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們三個身上。
“咦?「不朽」的龍裔?還有……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里?”
慘了!無所不知的神明注意到她了!盡管什麼壞事都沒來得及做,但一身夜行衣的松雀仍然因為心虛嚇得小臉煞白,下意識地想要往更隱蔽的地方藏。可蕾耶拉只是默默看著這一幕。
反倒是新生的小龍娜娜,面對神明一點都不帶慌的。
“娜娜是一條新生的龍,這里是娜娜的第一站。”
蕾耶拉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尊敬的神明,她們是我的朋友。”
為了避免松雀被神拉去蹲大牢,穹硬著頭皮快步走到蕾耶拉面前,強裝鎮定開始解釋。
“不用緊張,我的新任騎士。”
蕾耶拉依舊微笑著,倘若沒見過她發癲的樣子,恐怕穹已經被她那慈眉善目的樣子迷惑了。
“雖說你帶朋友來此不符合規矩,但我能理解。同一樣是外來者的伙伴分享喜悅,還有挺身而出為朋友開脫而非試圖先獲得我的冊封,這已然證明了你是高潔的「術」。我相信你這種善待友人的騎士,一定會像對待友人般善待我的子民……”
“謝謝您……”
“神明大人真是通情達理!”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立即議論紛紛,他們都在稱贊蕾耶拉的美德。就連松雀也松了口氣——至少她不會因為上塔盜竊而被神明砌進神像里了。
“奇怪……她應該是小蕾耶拉吧?”
小龍娜娜心中愈發不解,她金色的大眼楮就看著蕾耶拉通情達理,溫柔親切,神性十足但又不乏人性,與娜赫拉記憶片段里的偏執狂相去甚遠。
“怎麼了,娜娜?”
蒙神明大赦的松雀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既然神放過她了,那她還緊張什麼?有一肚子想說但沒地說的松雀笑嘻嘻的湊到了娜娜旁邊。
“就是,小蕾耶拉似乎沒有像娜赫拉擔心的那樣成為一個絕望的神明唉?”
松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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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蕾耶拉好的不像他,這讓穹倍感懷疑這蕾耶拉真的是“蕾耶拉”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被中斷的第二次試煉其實在自己進高塔後無限循環了,他根本就沒走出來?
“不過,我的新任騎士,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要問你。”
蕾耶拉話鋒一轉,收起了笑容,也讓穹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直覺告訴我,「白術」是你的假名……我的直覺一向很準,能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
“神明大人,您認識利托斯特嗎?”
“那是誰?”
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試圖自己掌握節奏,因為不知道蕾耶拉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因此決定先試探一番。
“利托斯特是我曾經的一位……摯友,他也知曉我的真名。還有娜赫拉也是我的朋友,不知道您……”
“那就是說,白術真是你的假名?利托斯特,娜赫拉?”
蕾耶拉微微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我從未听聞過這兩個名字……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不報上真名,可無法完成冊封啊。”
穹心中一緊,難不成報上真名就會被弱點掌控或者“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之類的?雖然蕾耶拉仍然是一副陽光開朗好神明的樣子,還說自己不知道利托斯特與娜赫拉——她也失憶了?可誰又能保證這不是“陷阱”呢?
但也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必須說名字,不然……
“神明大人,我叫丹恆。”
不好意思了丹恆,再借兄弟你名字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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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耶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很好,丹恆。現在,單膝下跪!”
穹尚未反應過來,地面上忽然涌出漆黑如墨的影子附在穹身上。
“偷襲我?規則……”
穹想要掙脫並用球棒破影,卻發現身體被一股巨力束縛住然後單膝下跪摁在地上——根本動彈不得!那影子比松雀的夜行服還像緊身膠衣,仿佛要將穹緊緊束縛住。
“喂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是神唉,能不能文明點?”
穹試圖交流,蕾耶拉依舊微笑著。
“抱歉,丹恆。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冊封騎士,神明也有自己「第一次」不太熟練的地方——不用害怕,待結束後我自會放開你。”
“你都不考慮彩排的嗎?!”
“言之有理,你的諫言我會采納的。”
蕾耶拉從影中掏出一把閃耀著光芒的長劍,高高舉起,隨後猛地朝穹劈下。
“穹!”
娜娜和松雀不約而同驚呼,娜娜下意識的沖了上去,而松雀本能地抬手遮眼。可二人預想中的慘叫與人頭落地並未襲來。松雀睜眼一看,蕾耶拉手中的劍停在距離穹頭頂一寸之處,臉上笑意盈盈。
“你須信任你的神明與一切神明的導向;你須𥕜衛騎士的守則與傳承的意志。第三十三屆十術戰爭勝利者,第三十三日,丹恆。你,願意成為洛星神明蕾耶拉的所屬親衛影騎嗎?”
穹……
為什麼有種拒絕會馬上人頭落地的感覺?
雖然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是不也說識時務者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嗎?
再說了,答應的是丹恆,關他穹什麼事?而且丹恆也就是個代號,丹恆可以叫丹恆,三月七也可以改個名字叫丹恆,大家都可以有個叫“丹恆”的外號。回頭他給松雀取個仙舟名字就叫“丹恆”……反正只要不是穹答應,辦法總是有的。
“我願意。”
突如其來的影子來的快去的更快,恢復自由身的穹想起身,但蕾耶拉將劍輕搭在穹的肩上。
“你須忠于職守,言行合一。你須奉獻此身,以之為榮。你須依循天理,無私公正。而此誓言之期限,將持續至此生之永恆。”
對自己的第一次冊封,蕾耶拉滿意地點點頭,將劍收回,並看著穹起身。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洛星神明蕾耶拉的影騎。”
周圍的三十二人爆發出一陣歡呼,對穹投來羨慕的目光。反應過來的松雀和娜娜趕忙跑到穹身邊,滿臉擔憂。
“穹,你沒事吧?”
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就是有點郁悶,現在看娜娜說得對,這蕾耶拉他完全斗不過!現在可能只能找琪亞娜……
“利托斯特,還有,希娜狄雅!”
“嗯?希娜狄雅?”
本來想跟穹交代接下來接受影騎傳承的蕾耶拉,听到娜娜說了希娜狄雅四個字後愣了神。
“娜娜,你怎麼突然提到他們?”
對著心情不悅的穹,娜娜用爪子撓了撓頭。
“娜娜在娜赫拉的記憶片段看到他們也這樣做了!利托斯特是希娜狄雅的騎士!希娜狄雅還有一個寶貝!那個寶貝好像就是穹你試煉結束後拿到的那個?”
“啊?我什麼時候……”
穹剛想否認,忽然想起來自己結束試煉痛斥娜赫拉的時候自己掌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塊吊墜,那東西現在正躺在自己的口袋里該不會……
“寶貝?寶貝在哪里?”
蕾耶拉听到“希娜狄雅”這個名字,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剛剛那溫柔親切的神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緊緊盯著娜娜,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瘋狂和渴望。
“你說的寶貝,是不是那個叫希娜狄雅的人的遺物?”
蕾耶拉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冰冷,讓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神明大人,您怎麼……”
“寶物在哪里?!”
“娜娜,松雀,後退!”
穹心中暗叫不好,他沒想到娜娜一句話就能讓蕾耶拉原形畢露。護著一人一龍快速退後,他下意識地掏出了球棒,警惕地對準了蕾耶拉。周圍的三十二人也察覺到氣氛不對,紛紛安靜下來,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快說!那個寶貝在哪里?”
蕾耶拉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她的身體周圍開始散發出黑色的影子,向著三人緩緩走來,這讓穹等人感到極強的壓迫感。
“琪亞娜,琪亞娜!”
“神明大人……”
三十二勝者中有人壯著膽子出聲詢問,他們不理解,今天本來是大喜的日子,神明為什麼突然性情大變?
“啊,我怎麼了?丹恆,你這是?”
被人呼喚,蕾耶拉陰郁的臉色被迷茫替代,仿佛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看著眼前要跟自己打一架似的穹,蕾耶拉一臉疑惑。
“那個,您剛才……”
“抱歉,我們,繼續儀式?”
“琪亞娜,琪亞娜啊!琪姐你倒是回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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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耶拉臉上又恢復了那溫柔親切的笑容,但這次,穹是根本不敢上前,還在心中反復呼喚琪天大聖。
「汪——汪嗚——汪汪汪!」
一陣犬吠聲突然從四面八方響起,打斷了這凝重的氣氛。
但這聲狗叫打斷的不只是氛圍,還有除穹和娜娜外所有人的思緒。
“利托斯特大人……”
“利托斯特……”
“唉?咱怎麼把利托斯特給忘了?”
因為一聲狗叫,前三十二屆勝利者們一拍腦袋,想起了他們的引路人。就連穹身後的松雀,也想起了那個男人。
雖然很想問問有關利托斯特的事,但穹依舊警惕地看著蕾耶拉,因為從剛才到現在,神一言不發。
“利托斯特……你怎麼敢!”
突然,蕾耶拉怒目圓睜,周身的黑色影子瘋狂涌動。即使是最崇拜她的三十二人,也不得不向後退去。
蕾耶拉的聲音變得尖銳而憤怒,無差別的破壞周圍的一切——不過好在,穹手里有球棒,而且離得足夠遠。
“你怎麼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多麼偉大的騎士啊!是我小看了你,小看了你的愚蠢,縱容你的背叛,想不到,你竟然敢愚弄神明!”
“愚弄神明?”
“這是何等的鬧劇,何等的失態啊!”
話音剛落,一道道黑影如利箭般以蕾耶拉為中心朝著四周射去——黑影落地之處,總有一個影怪從中爬出。
“蕾耶拉,你在干什麼!”
“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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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注意到,現在蕾耶拉的眼神變得冰冷,嘴角還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並喃喃自語。
“呵呵呵……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想去死。死就那麼好嗎?就像希娜狄雅和娜赫拉,可你……尤為不可原諒!你大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譬如籌備那一廂情願的十術戰爭,又譬如遛一遛你那條聒噪的狗。你居然以自身的消失作為引線,切斷了我與過去的聯結,隱藏希娜狄雅的存在!”
蕾耶拉的笑容不再,轉而開始哭泣。
“希娜狄雅……那個找到我的希娜狄雅。你以為拿自己的死就可以抹消我對希娜狄雅的記憶?你以為憑借你那輕飄飄的性命就可以讓天地反轉?洛星的神明,永遠都只有希娜狄雅!永遠!”
看著眼前的景象,穹確定了一件事剛剛的蕾耶拉是真的好蕾耶拉,而現在……
她大概要氣炸了,而且就這架勢,他call不住。
盡管很不樂意,但是……形勢比人強啊!他只好極不情願的喊出了正確的呼喚之法。
“老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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