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營飯店里，喧鬧嘈雜的人聲與飯菜的香氣相互交織。
程海站在那兒，眼楮瞪得極大，滿是焦急與驚愕，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雙手還緊緊攥著王建國和何雨水的胳膊。
指關節都因用力而泛白，身體也微微顫抖著，顯然情緒已激動到了極點。
王建國站在一旁，將程海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心里跟明鏡似的，一下子就洞悉了緣由。
程海在村里勤勤懇懇、本本分分地過了大半輩子，那片黃土地就是他的整個世界，質樸的鄉村生活早已在他的骨子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平日里吃穿用度講究的都是實用、節儉，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
如今乍一來到這繁華喧囂、燈紅酒綠的大城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所見所聞無不沖擊著他的認知，更別提這大城市截然不同的消費觀念了，也難怪他一時難以接受。
想到這兒，王建國趕緊上前一步，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程海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試圖用這種方式讓他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同時，他用沉穩且安撫的語氣說道︰
“海哥，程海哥，您先別著急，我明白您心里是咋想的，您覺著這太浪費了。”
“咱莊稼人，一顆汗珠摔八瓣才掙來的辛苦錢，哪能這麼輕易地就花出去呀。”
說著，王建國微微側身，伸手指向飯店外繁華的街道，眼神里透著些感慨︰
“可是您瞧瞧，這地方和咱們村那真的是天差地別啊。咱村里，大伙守著幾畝薄田，自給自足，花錢的地方少，東西也便宜。”
“可這兒不一樣，城里人的工資比咱高不少，物價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這消費高也就成了常態。”
“他們平日里下飯館、點幾個菜，就跟咱在村里偶爾下個館子搓一頓一樣，沒啥稀奇的。”
“咱今兒個出來，也入鄉隨俗，就別太計較這幾個菜了，您說是不是？”
王建國的聲音不疾不徐，每一個字都像一顆定心丸，希望能讓程海的情緒平復下來。
國營飯店內，人聲與飯菜的香氣相互交織，王建國站在情緒激動的程海面前，目光始終鎖定在他身上，將程海那半信半疑的模樣瞧得真切。
只見程海眉頭依舊緊鎖，眼神里透著困惑與不甘，嘴唇微微抿著，似乎還想開口爭辯，可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話語。
王建國見狀，心里明白，程海在鄉下過了大半輩子，節儉的觀念根深蒂固，要一下子扭轉過來絕非易事。
于是，他輕輕嘆了口氣，再次上前一步，雙手握住程海微微顫抖的手，眼神真摯而誠懇，語氣更加篤定地安慰道︰
“程海哥，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您想想，咱村里種地，靠天吃飯，一年到頭能有多少收成？掙的都是辛苦錢，自然舍不得亂花。”
說著，王建國微微側身，指向窗外繁華的街道，繼續說道︰
“可您再瞅瞅這城里，工廠林立，上班的人每月都有固定工資，掙得可比咱多得多。”
“手頭寬裕了，消費觀念自然不一樣，下館子、點幾個好菜，對他們來說就跟家常便飯似的，根本不算啥。”
“咱們難得來一趟城里，就當體驗體驗不一樣的生活。”
王建國頓了頓，拍了拍程海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補充道︰
“而且咱今天是客人，人家那主任一番好意，咱要是太較真，反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客隨主便，既省心又能讓大家都高興，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程海听著王建國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心里雖然還是犯嘀咕。
那節儉的習慣讓他對這“高消費”依舊難以釋懷，可又覺著王建國的話句句在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猶豫再三，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點了點頭，算是暫時听從了安排。
盡管嘴上沒說什麼，但他的眼神里仍殘留著一絲對這“奢侈”消費的擔憂。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擺在桌上，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程海看著這些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王建國笑著說︰
“程海哥，快嘗嘗吧。”
程海慢慢拿起筷子，夾起一小口菜放入口中。嚼了幾下後，他眼楮亮了起來，小聲說︰
“嗯，這味道確實不錯。”
眾人邊吃邊聊，氣氛逐漸融洽起來。吃到一半的時候，飯店經理走了過來，說是飯店今日有個小活動。
如果顧客能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就能獲得一份特色菜品。程海一听來了精神，畢竟在農村多年，他對食物有著獨特的見解。
他鼓起勇氣說了幾條關于菜品搭配和分量調整的建議，經理听完後大為贊賞，不僅送上了特色菜，還給予了一定的用餐折扣。
程海驚喜不已，心中對城市消費的抵觸感減少了許多。
程海看著飯店，望著熱鬧的大街，他露出了一絲微笑，或許城市生活也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以接受。
在國營飯店的一個角落里，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斑駁的飯桌旁，桌上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
他們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天南海北地閑聊著，歡聲笑語在不大的空間里回蕩。
不知不覺間，店里的顧客越來越少，原本熙熙攘攘的大廳，沒一會兒就只剩下零星幾桌客人，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程海不經意間環顧四周，心中暗自納悶，這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怎麼翠萍姐還沒有要起身離開的意思呢？
他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滿是疑惑，又不好直接開口詢問。
其余兩人似乎對此早有預料，依舊不緊不慢地夾著菜，偶爾搭上幾句話，神色十分自然。
就在程海滿心疑惑的時候，一陣清脆的下班鈴聲突然打破了平靜。
後廚的門簾被輕輕掀起，一位穿著白色廚師服、身形有些發福的師傅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些許疲憊，卻難掩那份沉穩與干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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