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過頭看到的是劉德林那張熟悉臉，臉上的笑容幾乎處處都是，甚至眼角都往上彎。
趙成在原地愣了幾秒，腦海中翻涌出雜亂的信息，這大半個月的踫壁已經讓他把不少東西忽略了，好不容易才從角落里想起來自己曾經拜托劉德林把水壺送給幾個戰友。
但是，就連他自己這幾天到處跑關系，也沒能批下項目。
圖紙他交上去幾份，還特意分不同部門，內容參照當下的56式，按照記憶中的81式又做了改進，按理說應該是經過後世檢驗的好東西，但依舊是石沉大海。
精心設計的東西無人在乎，這投石問路的小物件反而濺起了水花，好像有些怪異......
但有消息就比沒消息好。
來不及多想，趙成匆忙跑到保衛室。
“什麼情況，詳細說說！”
“你別著急，坐下說......”
劉德林很悠閑的給趙成倒了一杯茶，茶杯七分滿的時候特意高高提起茶壺。
趙成在座位上听著水聲漸漸急促，又看著水壺的花式表演，心中愈發急躁，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再次開口詢問的時候，劉德林緩緩開口。
“之前我把幾個水壺送給我戰友了，你還有印象吧！”
事情過去半個多月，劉德林也怕趙成忘了，特意從頭開始講起，但趙成對這些細節不在意，聞言潦草的點了點頭。
“我記得，那次你戰友來探望你，是提出來改進意見嗎？”
趙成有些失落，他記得那個戰友職位不算高，就算想幫忙打出名氣，這點時間也不夠，心想應該是有了反饋，出于職業操守掏出了紙筆。
“不是要你改進，用不著記......你是不是沒听清我的話？”
劉德林忽然有些疑惑，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最開頭就說過，有首長要來視察，但現在趙成關注著自己戰友的反饋，讓他也有了幾分恍惚，以為自己記錯了。
但時間才過去不到一分鐘......難道真是老了？
趙成仔細回想，方才確實提到了首長，但或許是因為被打擊多了，在後面听到‘戰友’兩個字，自動把前面‘首長’二字覆蓋了。
“是首長要來參觀吧！哪位首長？怎麼辦到的？”
一想到有首長要來，還是帶著考察的目的，趙成立馬心神激蕩，連帶著還有些疑惑。
他自己這段時間幾乎是忙著求爺爺告奶奶，也沒見著一點希望，陡然間峰回路轉讓他猝不及防，莫非真是虎軀一震，隔空驚到了某位大佬？
“我那個戰友是首長警衛員，上周末跟首長出去釣魚的時候，用了一下水壺，後面還問起了你，肯定是覺得趙工你年輕有本事，這才想來看看！”
劉德林也知道一個水壺分量不夠，哪怕是軍隊有需要，最多直接協調上級部門批量生產，不可能讓首長直接過來考察。
趙成有些尷尬，自己這個年輕工程師的名頭雖然大，卻還不至于驚動一個首長。
能稱為首長，起碼也是參加過幾次戰役的人物，槍林彈雨里殺出來的，怎麼可能看到一個年輕人有幾分水平就兩眼放光。
想不明白其中關竅，索性不想，跟劉德林告別之後，趙成匆匆跑向教室。
內部消息是首長要來視察，那肯定要聯系他這個廠長，時間還早，讓組員多加練習才是。
就是酚醛樹脂要再找李威要一批，到時候直接現場做一批，吸引一下眼球。
趙成可不敢放過這次機會，說不定一生就這一次，拼命也要抓住。
..........
時光匆匆，轉眼一周。
趙成在早上收到了首長來考察的文件，點名要他來接待。
剛接到消息的時候趙成還有些猶豫，畢竟接待上級一直都是楊廠長的工作內容。
但轉念一想，這次是來參觀生產，自己這個管生產的副廠長不陪同怎麼行，只能希望首長是個好說話的，最起碼也要對上脾氣。
“趙工，真有首長要來考察？”
徐大年盡量壓低了嗓音，但還是被一直關注著趙成的幾人察覺，周圍人都豎起了耳朵。
小組又新招了幾個人，競爭更激烈，都憋著一股勁想要表現，但一直沒什麼機會，中午傳出來有領導來考察的消息，幾個新人都高興壞了。
再好的技術也要有地方施展，不然就跟茅坑里的石頭沒區別，眾人都眼巴巴看著趙成，生怕小道消息有誤。
“是有這個計劃，這周四來考察，到時候你們爭取好好表現。”
“放心吧趙工，我們肯定把吃奶的力氣都用出來！”
新來的兩個組員把胸膛拍的砰砰響，兩人進了小組之後才知道里面的福利有多好，士為知己者死，一直光拿好處不出力，讓他們實在有些汗顏。
廠里的機器也不是天天需要改進，這將近一個月都只是在打磨技術，這次要是不能給組里掙個臉面，他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沒錯，趙工你放心”
另外幾個老組員也紛紛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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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周四清晨。
趙成起了個大早，往常都會陪煤球玩上半小時，今天卻直接推著車出門。
一路風馳電掣到了軋鋼廠，發現有人比自己還要早。
“楊廠長好興致！通知的考察時間離現在還早。”
趙成說著話，順手把自行車放到保衛室後面，小跑回來跟楊廠長一起站在門前。
這三個月，壓力最大的是趙成，但其余廠領導也不是完全沒有，畢竟都是軋鋼廠的干部，一損俱損。
尤其是楊廠長，作為實際上的一把手，他現在壓力僅次于趙成。
“這位首長可是了不得，抗日時期就扛槍了，多等一會兒算什麼。”
楊廠長滿臉笑容，這種級別，哪怕是他的上級大領導也最多平級對話，現在有機會接待，態度必須擺正。
沒過多久，又是一輛小轎車停在門口，李懷德下了車，慢悠悠走過來。
“趙工，這次首長點了你的名，好好表現，咱們廠還沒來過這種人物！這次沾了你的光。”
李懷德眼中滿是笑意，只要是領導考察，他就有發揮的余地，就沖著趙成帶來的這個機會，他都要把趙成當自己人對待。
趙成推脫了幾句，三人一塊在門口等了起來。
漸漸地，門口的領導越來越多，不少湊熱鬧的工人被直接呵斥，責令回到工作崗位。
“車來了！”
幾個上了年紀的領導正揉著腿，聞言立馬站直身子，向遠處張望，只見一輛吉普車緩緩駛來。
臨近軋鋼廠，車上下來一個人，小跑到門前拉開車門，迎出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軍裝男人，應該是首長。
首長下車的瞬間，趙成就覺得眼熟，使勁揉了揉眼楮，睜開眼首長已經朝著他走了過來。
“小趙，干得不錯！沒給趙叔丟臉！”
“蔡......首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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