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小時過去，四個車間工人的考核都已經完成。
趙成在溜達的時候也跟韓岩學了些東西，準備待會上手試一試。
房間里再一次沉默下來，這次忙碌的是趙成和韓岩，其余人緊張的盯著兩人的臉色，不敢發出一絲動靜。
批著卷子，趙成忽然覺得有些想笑。
按年紀，他在屋里排倒數，甚至單論工作年限也只比三個大學生技術員長。
在場大都是他的前輩，但最終決策卻在他這個小輩身上。
沒有論資排輩這一套規矩，正是最適合努力的時候。
趙成有點自知之明，他天賦不算絕佳，離能夠打破常規的天才差得遠。
那些真正的天才是規矩攔不住的，但趙成這種有點天賦的人，一抓一大把。若不是時運極佳，而且次次都成功抓住機會，從中專到大學，但凡選錯一次，趙成絕沒有現在的地位。
思索的時候，趙成停下動作，臉色也帶著追憶，邊笑邊嘆息。
正在焦急等待成績的幾人見此，心中七上八下，原本還很自信，現在眼神中卻有了幾分驚恐，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對扣分。
在幾人焦急地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趙成批完了卷子，也把工件的誤差記錄在冊，至于維修工的考試內容，早在考核結束就已經檢查過，但趙成非要把他留在最後。
幾人眼巴巴看著趙成把考核分數登記完，心中大石轟然落地。
死就死吧，總好過一直擔驚受怕。
“都等急了？”
趙成抬頭看向前方，燈光下笑容一半藏在了影子里，看到幾人緊張的模樣，笑得越發燦爛。
“趙工，你宣布吧......我真的等不及了！”
徐大年t深吸一口氣，臉色發苦，雙手攥著褲子，口袋的位置幾乎濕透。
在場等的最久的就是他。
半個小時前他就修好了車床，自己還特意通電試了一下，才讓趙成檢查。
反復給車床通電之後，趙成上手做了幾個工件，還特地趴在上面听了下運行動靜，折騰了將近半小時，按道理應該早就有了結論。
但趙成卻一言不發，搞得現在徐大年心中七上八下的。
“等不及可以去廁所，等你回來再宣布！”趙成臉上笑容不斷，卻忽然沒頭沒尾說了這樣一句。
幾人配合著尷尬的笑了笑，雖然笑聲一點不真誠，但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些。
趙成手指微曲，稍微用力敲了下桌子，發出咚的一聲脆響，眾人當即警醒過來，身子站得筆直。
“成績都出來了，技術科的幾位都過關，文定回去加強一下理論學習，有幾個地方答案有修改，明顯是掌握的不好！”
趙成翻過幾張試卷，直接遞給對應的人，在翻到劉文定的兩張卷子時，抬頭看了一眼。
被念到名字的劉文定撓了撓頭，他沒想到自己擦掉的痕跡趙成都注意到，當真是火眼金楮。
技術科的卷子發完，四個車間工人頓時心中一緊。
技術科的都通過，那就是自己四個人當中有沒通過的，不然一起說多省事。
可千萬不能是自己，這地方福利這麼好，沒通過被開出組也有可能......
想到這里，四個車間工人眼神中帶上了幾分畏懼。
徐大年更是緊張，手指不斷摩擦著掌心，呼吸都有些沉重，他的年紀基本是踩著年齡上限，要是被退貨，下次可不一定能回來。
“趙工，我能不能.....沒事......”
徐大年舉手到一半，支支吾吾想說些什麼，卻中途停下。
在場都知道話里的意思，無非是想要再來一次機會，另外三人也是同樣想法，但沒來得及。
一時間，同病相憐的挫敗感在四個工人中蔓延，四個人都在拼命回想自己前面將近一個月的學習，似乎盡力了，但又好像還有余力，一時間無話可說。
眼見氣氛開始沉重，趙成忽然笑出聲，用安慰眼神看向四人。
“你們也通過了，雖然分數低了些，但起碼沒出低級錯誤！”對于這幾個基礎薄弱的工人，趙成最關注的還是基礎，畢竟相比制圖本領，他們更需要看圖把工件做出來。
四人同時松了口氣，過了就行，至少不會提前預定開除名額，下個月好好學，決不能當倒數第一。
趙成很滿意現在的風氣，工人不積極，那福利不是白給了。
“還有一件事！”趙成揮手示意眾人停下說話，繼續道︰“考核的前兩名，直接參加下個月的青年組職工技能比武。”
“往常不是先要在廠里比賽一輪嗎？”
趙永強有些疑惑，青年組的職工比武，年齡上限是40，但一般廠子都要臉，派去比武的最高年齡在35歲左右，往常都是些五六級工上去。
趙成指了指趙永強和徐大年，笑道︰“這次特殊安排，你們兩個不用在廠里比賽，直接參加市里的。”
兩人正在高興，趙成繼續道︰“離比賽還有半個多月，好好練練手，去了就要拿個名次回來，不然我面子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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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互相打氣的兩人瞬間愣住。
他們都是四級工的水平，去比賽的大部分是五級工甚至六級工，想拿名次，著實有些為難。
正當兩人想硬著頭皮應下差事的時候，韓岩放下茶缸，安慰道︰
“你們倆水平都不錯，要是現場考核五級，只要不是偏難題目，通過應該是沒問題，不要有壓力，其余參賽選手也是人，無非是大幾歲，你們手上的經驗可不比他們少！”
韓岩安慰兩人的時候，想起來被弄報廢的一筐筐工件。
不斷練習糾錯的方式確實高效，進步極快。但這種拿錢砸的練習，若不是趙成力排眾議，恐怕沒人敢用。
趙永強和徐大年同時松了口氣，韓岩這個老八級工的評價，比趙成更加讓人安心，當下兩人心中也升起了幾分動力。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小組幾乎是趙成自帶干糧辦起來的，現在拿了趙成這麼多好處，不做出點成績，他們自己都覺得丟人。
“趙工，我想申請一下，往後每天加班三小時，加班費我就不要了，就是想用設備，練練手！”
“對，趙工，周日我媳婦顧家就行，我也想來練練！”
被選上的兩個都積極起來，沒選上的兩個工人也躍躍欲試，只是不好意思開口。
趙成擺了擺手，笑道︰“不差你們這點錢......”
“算了，直到比賽前，兩天一次課改成一天一次，但時間還是兩小時，再晚了影響休息，周末下午這里也開放，設備隨便用，但六點準時關閉，我來監督。”
趙成話音未落，連帶著兩個沒拿到名額的工人在內，眼神都帶著激動。
原因無他，不止給錢，小組還包一頓晚飯，雖然跟食堂的午飯一樣沒什麼油水，但有的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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