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璀璨，虧凸月懸于空中，將黑幕點亮，如夢如幻。
掛斷孔長齡的匯報電話，祁同偉端著茶水，來到陽台的靠椅上坐下，欣賞著眼前的寧靜，陷入思考。
自己馬上就要去一個未知的地方，江昌的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布置。
按照高育良的想法，準備讓肖鋼玉接任自己的位置，但被祁同偉否定了。
肖鋼玉這人做副手可以，做一把手絕對不行，沒人制衡他，整個江昌搞不好會被他上下其手搞得一團糟。
當然，換作其他人也未必就不會貪，可肖鋼玉在外人看來畢竟屬于自己的人，屬于政法派，祁同偉就不能不愛惜自己和高育良的羽毛。
要是能將易學習調過來，那就好了，可惜這種做法不會得到大家認可。
自己海洲市干部的位置都不夠分，還從別的地方調人，大家還不在背後指著他罵。
算了吧，自己走後，哪管背後洪水滔天，只要不是肖鋼玉，其他愛誰誰吧。
與祁同偉同樣陷入煩惱的還有市衛生局的聞局長。
剛吃完晚飯的聞局長就眉頭緊鎖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正教外孫做作業的老伴孫紅看出不對勁，便問︰“老聞，你這是遇到什麼難事了？”
“是啊。”聞局長微微嘆氣。
“要不跟我說說，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孫紅也跟著擔心起來，行走在官場如履薄冰，一個不小心就得萬劫不復。
“我們單位最近政工科科長老張退了，局里要新提拔一位科長，我正在為這事發愁。”
“嗨。”孫紅松了口氣，“就這事啊，局里你當家，提拔誰還不是你一句話。”
“不，這次情況不同，局里考察了兩個候選人讓我為難啊。”
孫紅也是有政治觀念的，立馬猜到︰“這兩人背景…不小？”
聞局長重重的點了點頭。
“是市委常委，江昌縣縣委書記祁同偉的人。”
“那另外一個呢？”
“也是他的人？”
“啊…啊？”孫紅迷糊了。
“一個是他曾經的秘書，一個是他的表弟，你說我提拔誰合適？”
“他表弟我倒听你說過，什麼時候他的秘書也到了你們局里？”
“這是他做鎮長時候的秘書，是咱們海洲人，去年年初自己申請調回了海洲，這個同志這一年來成績突出，跟大家相處融洽，局里呼聲還是很高的。另外一個嘛，也不簡單，學歷高，符合干部建設的知識化。”
孫紅也犯了難，“這倒是個問題，祁書記這麼年輕就已經爬到你頭上去了，以後定是前途無量，要是都是他的人，兩人早晚得上去，指不定哪一個以後就接了你的位置，咱們要是提了這個，就會得罪那個，徒讓人記恨。
你說這事情也是，兩人關系都不親不近，連資格也各有優勢，還真分不出誰優誰劣。”
一個以前的秘書，一個表哥，這兩個要說親也親，要說不親也不親，誰拿的住啊。
“是啊，就是這麼個情況，讓人發愁啊。”聞局長嘆了口氣，重重的坐在沙發上，兩手交叉放于腦後，望著天花板發神。
孫紅出了個主意，“要不你問問祁書記，听听他的意見。”
聞局長擺了擺手，“這事，可不好問啊，要是他來一句，這是你們局里的工作，就給推了，咱們不等于沒事找事嗎。
再說一個小小的正科，人家還以為你想交換什麼好處呢。
這事，咱們主動做了，人家多少會承咱們得情，要是去問，就落得個下乘。”
孫紅也沒了辦法，也跟著嘆氣起來。
這時小孫子好奇的問︰“外公外婆，你們怎麼了，不高興麼。”
孫紅將小孫子抱了起來，“你外公啊，在煩惱該提拔誰當干部呢。”
小孫子說︰“這還不簡單，誰跟外公親近就提拔誰唄，我們班就是，誰跟老師親，老師就提拔誰當班干部。”
“嘿，你們學校老師怎麼能這樣，腐敗！”孫紅教導道。
“什麼啊，現在都這樣。”
被孫子這一攪和，聞局長靈光一閃，明悟了。
“對啊，誰親近就提拔誰。”聞局長松開眉頭，高興的摸了摸外孫，“還是小亮你厲害，把你外公的疑惑都解了。”
孫紅問︰“你想好提拔誰了？”
“沒有。”
“誰跟你親近你心里沒數？”
“誰跟我親近沒有，我得看他們誰跟祁書記親近才行。”
…
翌日，
聞局長先讓人叫來吳過。
吳過頓時壓抑不住自己的笑臉，他當然知道現在是競選政工科科長職位的重要時刻。
現在突然被局長召喚，是不是對方已經決定出誰接任的問題，要進行談話了。
四年多了，終于能再上一步，說不激動是假的。
同處一間辦公室的梁致遠臉色卻沉了下來。
作為局里的高材生他是有資格優先提拔的，論學歷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醫科大學，跟他重點研究生完全沒有可比性。
可形勢就是這樣，人力所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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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當初在祁書記家萍水一面的人，有朝一日，竟然會成為自己的對手。
吳過高高興興敲響聞局長辦公室敞開的大門。
聞局長笑著招呼，“哦，吳過，來了，坐坐坐。”
吳過關上門，畢恭畢敬的坐在聞局長的對面，見對方茶杯水空了不少，又趕忙起身到牆角拿起熱水壺，給對方滿上。
聞局長不由暗暗點頭，有時候就是這麼一個小動作，能看清一個人的眼里有沒有活，起碼梁致遠是不會主動去做這種事。
比起梁致遠，聞局長覺得吳過未來的前途更光明一些。
當然，這是排除一切外在因素的影響之下的結果。
“吳過，來這有一年多了吧。”聞局長言語親切。
“是，有一年半了。”
“嗯，時間不短了，這一年來，你的工作我是看在眼里的，跟過祁書記就是不一樣，行事作風都在實處。”
“聞局長，您過獎了，我覺得我還有好多要學呢，還得多听听您的教導，學習學習您的思想。”吳過謙虛的同時順帶捧了捧對方。
聞局長擺了擺手，“哎，跟我學什麼，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一套準則，要有沖勁，上面不是說了嘛，改革！就是大膽嘗試，錯了不要怕，總結經驗，再接再厲。”
“是是是，我們向前沖鋒，不也得需要您給咱們矯正方向，傳授經驗不是，不然還不得撞個頭破血流啊。”
“你啊，不驕不躁，不錯，不錯。”聞局長樂了，連說了兩句不錯。
吳過的確是不錯，有眼力勁，每次局里辦事都辦的漂漂亮亮，無論是上面的領導單位，對接的兄弟單位，還是下屬單位都對其贊不絕口，可見其能力。
反之，梁致遠就差了點官場的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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