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斂走後，胡煙凰就在一側坐下。
她今日並未穿著大典時那般華麗的服裝，只著一身淡黃的褶皺長裙，長發垂肩，淡雅而不失莊重。
“甘露川不常下雪。”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繡口一吐自語道。
“世佷女不是一直在代國修行嗎？”
周未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番胡煙凰。
“不是的，佷女三年前才去的月棲靈宗。”
胡煙凰輕輕搖了搖頭，“老祖想給我根治舊疾，探听到月棲靈宗的功法為稀有至極的陰寒功法，或有奇效。”
“老祖奔波許久，才讓師傅收我入門。”
“如今看來，此事為虛言？”
周未算是明白為何胡煙凰會遠去代國了，若無特殊情況，如同胡煙凰這般的特殊道體，即使是女子，胡家也不可能送去宗門。
“周世伯，此事並非為虛言，修《月棲霜靈訣》的確緩解了我道體之虞。”
“我自開靈激發道體後，每日都需要築基修士幫忙壓制，但修此功法，便可延長至三日一次。”
“原來如此，那莫非無法根治了？”
“以《月棲霜靈訣》築基之時塑造水系靈台，會激發出一絲霜靈寒氣，便可徹底消滅此患。”
周未點了點頭，說道，“以世佷女的資質，築基並非難事。”
“周世伯抬愛了。”
胡煙凰眼神中有些期待，她的確很有信心築基。
“月棲靈宗催得急？”
“門規所限，三月之內需返回宗門……煉氣弟子不可隨意外出。”
“這宗門倒是奇特。”周未微笑道，“門規死板不通……我听聞你們宗門只有女子？”
“正是。”
“若是只有女子，想必也有門規限制，不可結有道侶。”
“門內弟子必須清心寡欲。”
“但七情六欲是人之本性，修道雖重要，也不可完全泯滅人性。”
“因而許多同門師姐都下山去了。”
胡煙凰看了眼周未，不知她是何想法。
“下山之後便不可再修《月棲霜靈訣》，且女子心有所屬之時，修行此類功法事倍功半。”
“那世佷女？”
“佷女若能僥幸築基，修出霜靈寒氣，到時候會返回家族，至于功法，另尋一門水系功法便可。”
胡斂早替胡煙凰安排妥當，胡煙凰若能築基，自會回歸家族。
“月棲靈宗精心培養的弟子會如此讓你們輕易下山嗎？”
“有血契為約，山門有需要之時，弟子都需要返回山門的。”
周未這才明白，這月棲靈宗的機制是如此運行。
思索片刻後，周未讓火玲瓏給姜小風帶去一枚傳信玉簡。
其中大意為，他在外游歷尋求突破之機，可能許多年都不會回來。
周未築基之後，要繼續修行，很難再回到赤霞山宗了。
唯一算是有些牽絆的，便是姜小風。
不過為了避免諸多風險，他一向以“陳林”的身份與姜小風接觸，即使他以後在外結仇，也不太可能影響到姜小風。
第二日，周未衍夢一夜，確認並無危險，才與胡煙凰一同往代國而去。
……
……
代國地形，與之魯國全然不同。
一入代國，便似是進入了崇山俊嶺，四處皆是山地丘陵。
這里的耕作條件遠不如以平原地形為主的魯國，因而凡人數量較少。
但代國靈地更多，修士數量也同樣更多。
“此地靈氣量，驟然增多了些。”
周未乘坐在一座三丈余長的橘紅色小型飛舟上，一只手捏著胡煙凰那雙軟弱無骨的柔荑，緩緩地渡真元保護她的經脈丹田。
周未渡了大概一成真元，便算是完成了一次護脈。
胡煙凰又服下一道褐色的護脈丹，如此之下又可護得她三日周全。
“多謝世伯。”
胡煙凰的小臉上一片通紅，正因為體內鳳脈發作，她艱難抵擋，好在有周未的真元在，否則她便要一命嗚呼。
“你宗門在何處？”
周未微微笑道，近兩月相處，他對胡煙凰印象不錯。
此女聰靈敏秀，見多識廣，雖然只二十許歲，便已是煉氣七層修為。
“周世伯，山門在長安郡，您送我到長安郡便可……山門重地，男子一般不得接近。”
胡煙凰抿了抿唇，略帶些歉意地說道。
“長安郡？”
周未回憶起來，自己曾听過這個名字。
“代國比魯國大一些，有六郡兩百余縣，長安郡在最北處，與大魏接壤。”
“長安郡里是否有座‘罪山’？”
周未听到長安郡，還是從何仙公口中而知。
“罪山……”胡煙凰思索一陣，確定自己並未听到過此山後才回道，“佷女並未听過‘罪山’。”
周未沒有追問過多，點點頭，專心控制飛舟前行。
飛舟速度與操控者有關，周未來控制，自然比胡煙凰快許多倍。
……
……
十日後。
周未總算無驚無險地完成了此次護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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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是想立刻回魯國，籌備四國築基拍賣會事宜，結果本在沉睡的“留步真人”卻好巧不巧地在這時甦醒了。
“咦？”
“周小友，你如今是離開了魯國？可是要去尋天淵？”
他言語中帶有一絲期待，不過並且是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掩飾得極好。
“天淵危險難測，還是等修為更進一步再探。”
“留步前輩，听聞你曾游歷四方，不若猜猜如今在何地？”
周未淡淡一笑道。
此刻他處于高空，世俗各景象皆映入眼簾。
“此地高山峻嶺，群山無數，大魏西南側郡縣，代國，金圖國西部，大吳西南……等地皆有類似地形。”
“但觀凡人服飾，及感知此地靈氣，大約可確定是在代國。”
“且凡人中，多有書生模樣的趕考人。”
“那麼，此地必為長安郡。”
周未微微眯眼，開口道，“何以見得？”
此番留步真人沉睡，神魂又有所恢復，不過礙于養魂木等級，他至多便恢復至接近築基中期水準，並不能威脅到周未。
“長安郡內，是代國國都所在，也是四國唯一的朝廷修士住所。”
“此地的朝廷修士不計其數。”
“進長安趕考，得以高中，便可拜入朝廷為官。”
“哦？”周未確實顯得有些意外。
“其他三國沒有朝廷修士？”
“沒有。”留步真人略帶些嘲弄地說道，“小友莫非以為朝廷修士是各地皆可有之？”
“凡朝廷勢力，均需授皇印，而此印為大晉仙朝的皇廷授予。”
“上刻‘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
“連偌大的大魏都沒有得到授印。”
“據我所知，唯有大吳、代國兩國有此皇印。”
“若無皇印，便無法集聚人氣，朝廷修士便無法築基、結丹。”
“皇印不可奪取？”
“皇印不可奪取，一旦有修士搶奪，必會被大晉仙朝追殺，若舉國被滅，大晉仙朝會派人來收回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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