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申九千一事,其實並不足以影響天師接受朝廷誥封。
但張道之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成為‘正一真人’。
實際上,不管有無朝廷的誥封,身為龍虎山嗣漢天師的張道之。
在道門心中,就是那位獨一無二的‘正一真人’。
張道之出了京城,便將桃夭暫時放置于乾坤袋里。
此袋容納乾坤,不局限于生死之物。
據桃夭所述,走出青丘的地點居無定所,或北或南。
但是想從內陸進入青丘,唯有一地,便是位于京東道的曹州。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並不多。
而且,即使入了曹州,不得機緣,也難入青丘。
無論為己還是為她,張道之都有不得不去青丘的理由。
所以,只能先去往曹州踫踫運氣。
......
張道之剛出京城,就已察覺到,有幾縷強大的氣機,似乎已將他牢牢鎖定。
對此,他並不太在乎。
他早已預料,一旦將天師身份暴露之後,必然會引來數之不清的麻煩。
向北行進百里左右,有一片空蕩地帶,極目遠眺,褐黃沙地與青青草原詭異並存。
不知何時,張道之的手中突然握著一桿長笛。
日暮西山。
猶如一層薄紗般的暮色,鋪蓋在這片蒼茫大地之上。
跨坐牛背的張道之,悠哉沿湖徐行。
大牛興許是惡趣味作祟,見湖岸邊有飛禽停落飲水。
它當即用沉穩的蹄聲叩擊著湖岸,驚起一灘鷗鷺。
遠處,長河如練,似化作通天之梯,將天地連成一線。
落日氣象磅礡,將最後余輝傾灑湖面,粼粼波光宛若周遭萬千氣機緩緩浮動。
張道之來了愜意,輕輕吹笛,笛聲清脆悠揚,回蕩在自然中,驚嘯于九天上。
偶有幾只麻雀被吸引,緊緊跟隨在他身後,似在伴奏。
又似在提醒他,已然萬籟俱寂的此方天地,實則已隱藏著爭斗執念。
然而,張道之依舊毫不在乎,只是自顧自地吹笛。
微風徐徐下,衣袂翻飛,被湖光與落日映照,一舉一動之間,仙韻十足。
然而就在這時。
一縷強大氣機明晃晃直沖著他掠來,
“濟州太白樓李慕白,儒武雙修,特來向天師請教!”
此人顯然是忍不住了。
他揮出一把折扇,猶如漫天狂風,驟雨急落,掀起一片灰塵,飛揚又落。
亦猶如一掛銀河,飛流直下,似將張道之淹沒。
然而,見此一幕,張道之仍是面色不改,不為所動,繼續悠哉吹笛。
剎那間。
不遠處,一柄飛劍掠出。
落在張道之身後時,劍身似被焰火覆蓋,純陽之氣滿此間,
“龍虎山大大大劍仙阿椿,前來賜教!”
那純陽之火以燎原之勢,將一掛銀河盡數焚盡。
一身青衣的李慕白不得已撤出神通,將折扇重新握回手中,卻見扇葉近乎被燃燒殆盡。
李慕白心存不悅,
“小家伙,我來尋你家天師斗法,與你何干?”
阿椿奶聲奶氣道︰
“剛出江湖吧?規矩不懂?欲向我家天師請教,需要先過我龍虎山弟子這關。”
就在這時。
張道之西處,天邊陡然騰起滾滾黑煙,最終化成一只似可吞天納地的巨獸。
那煙塵如將天地連成一線的湖水般,突然掀起滾滾浪潮。
一位身著玄色道袍的老者,雙手快速結印,口中念念有詞。
忽的,由煙霧凝聚的巨獸,鋪天蓋地的壓向張道之,
“貧道一介散修,特來問道于天師!”
“敢問天師,何為天門洞破日,神光照大千?”
“何為雲氣蓬萊近,龍盤虎踞深?”
前半句詩,問的是張道之的長生之道。
後半句詩,問的是龍虎山的成仙之路。
張道之也很想回答他啊。
但自個兒不過是築基,連三花都未凝,哪里能悟出屬于自己的長生之道?
所以...
張道之干脆不語,繼續專心吹笛。
待那巨獸壓來之時。
一塊金磚自遙遠天際間猛然垂落,將那巨獸砸于地底,直至消散。
忽而,有一年輕道人,手握金磚,飄然來至張道之跟前,朗聲道︰
“貧道龍虎山蕭逾明,欲問天師大道,先過貧道這一關!”
緊接著。
自那浩瀚蒼穹之上。
有人矗立于雲端,大聲道︰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在下打鐵匠皇甫斗,特來求道于天師!”
言罷,穹宇驟變。
忽有遮天蔽日的墨雲翻涌如怒濤。
有雷電凝于蒼穹,遁于雲層深處。
剎那間。
驚雷轟然炸響,聲若萬鈞巨錘,欲將乾坤震碎。
那打鐵匠腳踏虛空,周身罡風凜冽,衣袂獵獵作響,雙手持鐵錘斧鉞,不停揮擊捶打。
下一刻,雷霆垂降。
張道之身下,亦有地火涌出,如金蓮怒綻,以排山倒海之威,向他裹挾而至。
此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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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勾地火!
這一刻,張道之終是有所動容,見那地涌金蓮,忍不住嘖嘖稱奇,
“不經咒語溝通天地,純以蠻力揮擊斧鉞千萬遍,于自然錘煉雷光,宛若寶器出世,勾動地火金蓮異象。”
“好手段。”
張道之喃喃于此,手中長笛忽而化作一桿拂塵。
只見他輕輕揮動拂塵,那地涌金蓮之焰火, 便被一股巧勁席卷流動。
緊接著,金蓮消散,只是化作一道流動的火焰,跟隨拂塵的動作揮舞搖曳。
最終。
拂塵向上揮去。
地火抵消天雷。
不修邊幅,赤裸著上身的皇甫斗見此大吃一驚,
“不愧是天師!”
“老規矩,天師在世一日,龍泉劍廬,便為天師府弟子免費鑄劍一日!”
說罷,撤去氣機,返回來處。
在此期間。
亦有多達四五道不同氣機如龍似虎,以氣吞山河之勢,欲將張道之吞沒。
但最終,皆被隱于周遭的龍虎山弟子攔下。
不過,張道之心里很清楚,麻煩,才剛剛開始。
果不其然。
遙遠天際間,有一大漢正頂天立地,化作如山岳一般的巨大身影,朝著張道之急速踏來。
每走一步,宛若地龍翻身,走獸飛禽盡散。
“天師方才使出的那招陰陽勁已臻入化境...但卻不知,這陰陽勁,能否擋得住我兵家蠻勁!”
“秦地藏兵谷兵家傳人關不勝,來此欲借天師...”
“揚名!”
話音剛落。
巨人力拔山兮,竟將一座山丘搬動,欲狠狠砸向張道之。
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
一身白衣的趙長歌如仙女落塵,飄然來至張道之身前百步。
只見她橫劍而立,手指微微彎曲,輕輕彈動劍身。
頃刻,似自四野八荒內,凝聚無數道劍氣,形成一座壓蓋寰宇的凶戾殺陣。
旁人見狀,無不朝著這位早已名動天下的女劍仙豎起大拇指。
無他。
只因兵家子弟一向注重殺伐之氣。
然而,趙長歌與其斗法,卻不劍走偏鋒,選擇直來直往,欲以純粹殺機殺念克之!
隨著趙長歌出手之後。
真正讓張道之感到一絲心悸的,絕非是身前那似高達萬丈的兵家巨人。
而是一道由遠及近傳來的聲音,
“騰格里尊,鴻蒙肇基。”
“斡難靈波,蕩滌玄昏。”
“穹廬煥彩,金甌永固。”
“凶災弭跡,牧歌清越!”
“長生天宣諭,神芒速聚,赫赫神威,昭昭其應!”
“...”
聞言。
張道之下意識瞳孔一縮,
“薩滿術?!”
幾乎是在瞬息之間。
在張道之身周十步內,天地大變,乾坤顛覆!
仿若置身于初開天地之間,陷身于一片混沌當中!
忽而。
一縷氣機竟是化作開天神斧一般,重重劈開據張道之十步左右所凝聚的‘混沌天地’。
緊接著,那道氣機游蕩無形,自他身周以始,游曳三千里,直至氣勢大成,意欲一擊必殺!
“殺機?!”
張道之緊皺眉頭。
方才無論是前來求道還是比試的異士高手皆無殺機。
然而,使用薩滿術的這人,卻讓張道之感受到了一股純粹且無比濃郁的殺機。
“她是奔著來殺我的?”
一念至此。
再也容不得張道之細想。
只見對方氣勢大成之後,所有氣機,竟是再次化作一柄似可開天闢地的斧鉞!
周遭混沌氣似若囚籠,將張道之牢牢束縛。
“這薩滿術,如奇門局!”
“身處此局內,我任何神通術法似乎與外界天地自然斷了往來,難以使出!”
此前有言,無論是符咒還是法寶,亦或術法等,都是修道者的媒介,用來溝通天地自然偉力的媒介。
然而,那薩滿術卻將此方天地直接給屏蔽了。
仿若讓張道之回到了天地未開之時。
那時,一切的‘道’與‘術’皆無用處。
這對于異士而言,不亞于必死之局。
尤其是被世間異士認為,可使用三力同源斬殺國師申九千,有可能站在術之盡頭的張天師更無法從此局內逃脫。
只因,此局可壓制一切‘術’。
“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囚牢,籠蓋四野。”
“原來如此。”
張道之像是明白了一些事。
其實,話說回來。
使用薩滿術那人並不知。
張道之最擅長的,並不是以術法溝通天地自然偉力,以為己用。
而是體魄。
張道之是先有了近乎無垢的體魄,才能站在術之盡頭。
而不是先悟出了術的盡頭,才能以自然偉力洗滌自身體魄。
說時遲那時快。
待巨斧落下的那一刻。
張道之以自身勁力相對,牢牢握住斧把,特殊體質正在將襲來的蠻橫力道強行消化。
隨後,他單手掐天師訣,朗聲道︰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
“岳瀆真官,土地只靈。”
“左社右稷,不得妄驚。”
“天地如常,乾坤有序。”
“急急如律令!”
話音落下,十步內凝聚的混沌結界消失不見。
張道之赫然發覺,正被他一手握住的斧鉞,竟是一名異域女子的雪白大腿。
隨後,他故作不經意間,又瞥了一眼那足可令男子血脈僨張的玉腿與那裸露在外的玉足,面色淡然道︰
“腿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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