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天宮禁客上香。
空蕩蕩的真武大殿前。
只有一名赤裸著上身,正不停打磨著一把斧鉞的壯年道人。
此人看起來不像是一名道人,倒像是一員身經百戰的武將。
雙臂肌肉猶如蟒蛇盤繞,胸間腹肌,更像是朝天宮地面的磚石,被精心雕刻,層疊有序排列。
渾身上下,布滿傷痕。
就在他磨刀霍霍間。
耳旁突然傳來‘天師敕令’四字。
他先是神情一頓,而後豁然起身,看向雲端之上的那道金色身影,抱拳道︰
“張虎謹遵天師法旨!”
張道之只說了句‘天師敕令’,並未說讓他去做什麼。
但多年師兄弟的情誼,早已讓他們深知彼此。
張虎牢牢握緊斧鉞,一躍而上,
“早就听聞朝中有四位戰無不勝的金甲神將。”
“貧道不才,願與諸位一戰!”
他與張道之擦肩而過。
二人僅是點頭相視,並未多言,一切也皆在不言中。
隨後。
就見張虎朝著一名金甲神將狠狠劈去。
剎那間,那神將兵刃斷開,甲冑破裂。
“天師十步內,誰進,誰死!”
張虎話不多,只有一身凜然殺意在沸騰。
是真的在沸騰!
就像是一條汪洋大海被焰火蒸騰,竟將周圍空氣都給燃燒到顫栗的程度。
反觀張道之這邊,卻顯得平平無奇。
只是牢牢握著天師劍。
然而,但凡是境界高深的異士,都能清晰感覺到。
張道之的那柄劍里,似乎正在凝聚著天地至高偉力。
“他在凝聚劍勢!”
皇陵,申九千與張道之四目相對。
不知為何,內心竟是隱隱發顫。
這是他第二次感覺到讓自身心悸的危機。
第一次,是被老天師以輿圖引誘到龍虎山附近。
至于趙長青,僅是在最開始稍稍皺起眉頭,如今,倒像是個沒事人一般,與皇後矗立在太祖石像前,紋絲不動。
申九千像是猜到了什麼。
“張寅生...張道之...”
“好個魏基!”
魏基身為左都御史,卻幫著一隊兄妹出頭,這件事,朝廷不可能不關注。
如今,真相大白了!
自張道之出現的那一刻。
魏基就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
而且,也知他絕不會輕易出手。
所以,魏基的這場布局,其最終目的,不是要讓世人知道申九千是妖。
而是要讓天師出手斬妖!
畢竟,現任天師,還未接受朝廷誥封,不受國運約束。
換而言之,這個時候的張道之,是最能也是最容易殺申九千的張道之。
只是...
申九千不明白。
魏基為何敢篤定,在他死後,張道之就一定敢出手?
這其中,缺少了最為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
“那個環節是什麼?”
申九千猜不出來,當下,也由不得他繼續沉思。
“斬妖司,所有天字級除妖使听令,天師張道之意圖謀逆,格殺勿論!”
申九千話音剛落,便就開始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
他不能再讓張道之繼續凝聚劍勢了。
同時,他也在快速的煉化著體內的殘余國運。
這是一種足可媲美功德之力的力量。
只是,不同的是,國運之力,是借一地氣數化為己用,煉化期間,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但是功德之力,卻無需煉化,而是直接融入自身。
如果將功德之力形容是天賜之力,那麼,所謂一地一國氣數之力,便是蒼茫大地的饋贈。
二者合二為一,便是真正的天地自然偉力。
一旁,趙長青微眯著雙眼,不知在想什麼。
似乎有些厭倦申九千肆無忌憚的越界了。
天師謀逆?誰定的罪?又該由誰來定?
不管怎麼說,申九千選擇在這時將自身徹底綁定在一國運數之上,無論怎麼看,都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
但是他別無辦法。
唯有如此,方可有信心與天師一戰。
申九千想不到的那個至關重要的環節。
其實來自于王守義。
若無那場入夢,張道之絕不會連道士最基本的趨吉避凶也不顧了。
此刻。
隨著申九千話音落下。
皇陵內。
數十名天字級斬妖使,便就化作道道流光沖天而起。
斬妖司天地玄黃四使,天字為最高,能成為天字除妖使,至少也都是三花聚頂的高手。
但是,他們在這場大戰中,依舊不夠看!
只見道道流光沖天而起,又見那些流光紛揚如雨落。
這之間,不過幾個瞬息而已!
“龍虎山蕭逾明!”
“龍虎山李清平!”
“龍虎山張靈岳!”
“龍虎山張雲逸!”
“金陵龍虎宗張靈均!”
“揚州龍虎宗張有才!”
“朝天宮,葛仲!”
“朝天宮...!”
“...”
幾乎是在那些流光沖天而起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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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十七位龍虎山二、三代精英弟子,聯袂出手,立于張道之身前。
直至最後一道聲音出現,所有天字級除妖使,便無一人能夠安然矗立于雲端之上,
“未來龍虎山大大大劍仙,天生純陽道體,天師親言,龍虎山最強交換生阿椿來也!”
隨後,一十八位龍虎山弟子,齊齊朝向張道之深深作揖,
“參見天師!”
“拜見真人師叔!”
言罷,眾人合力,竟是在須臾間便就擺出太上伏魔大陣,正在死死壓制自京城上空席卷而來的地脈之力。
以防止國師申九千運用此力或是皇道龍氣迸發而出,干擾張道之凝聚劍勢。
......
就在張道之登天而起時。
曹家。
平陽侯曹應連忙去往隔壁魏國公府,
“叔祖,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那張寅生,居然會是張天師!”
“叔祖,叔祖啊,我曹家危矣!”
剛要踏進公府門檻,卻直接被摔了個狗吃屎。
他迅速起身,來不及整理身上的灰塵,輕車熟路的來到魏國公曹烈閉關之地。
曹烈已知事情原委,唉聲嘆道︰
“此為我曹家劫數,躲無可躲...”
說至此處,他突然雙眼一寒,
“老夫八歲時,便就握起刀劍,隨祖父們殺敵報國!”
“那張天師既欲毀我曹家氣數,老夫,便與他做過一場!”
“天師在京城出手,必惹陛下不愉,將來朝廷與龍虎山之間,必將勢同水火。”
“為今之計,只有靠著朝廷抗衡龍虎山。”
“不過...在此之前,張天師的妹妹...若在我曹家手里,天師必心存忌憚!”
言罷。
這位閉關幾十年,不問朝中之事的曹家老祖為護族脈根基,將一身血氣脫穎而出。
此時。
張家小院里。
蓁兒正一臉著急的看著浩瀚蒼穹。
她雖凝聚浩然氣,但還未有大儒引進修行法門,也只是看到了天穹中的雷電交匯。
其余所有異象,竟是不得見。
只能是干著急的站在院中來回邁步。
就在這時。
大牛與桃夭突然感到一股強悍血氣襲來。
“蓁兒!”
桃夭大感不妙,下意識口吐人言。
而後。
她擋在蓁兒身前,盡自己最大努力,開了三尾,法相立顯,欲擋住那沖著蓁兒來的殺伐血氣。
蓁兒下意識只覺心悸不已。
這時,義學旁,王守義大聲呵斥,
“爾敢!”
話音剛落,便是大手一揮,竟是畫地成牢。
將那涌來的血氣束縛。
“還不速速退去!”
王守義欲將那血氣驅逐。
就在這時。
一柄極其秀麗的雪白長劍劃破長空,沖入那團血氣當中。
頃刻間,血氣消散的一干二淨。
隨後。
就見一名冷若冰霜的女子飄然而落,似如九天玄女下凡。
她先是看了義學那邊一眼,“與他廢什麼話?敢來便死。”
較為細微的聲音,卻被王守義听到。
他搖了搖頭,沒有回應,只是抬頭繼續看向浩瀚蒼穹處。
張家小院外。
那女子收劍而立,宛若出塵劍仙。
只見她正上下打量著蓁兒。
忽而,一改常態,笑靨如花道︰
“你就是蓁兒吧?”
“數年前,你來龍虎山的時候,我還偷偷看過你,如今愈發好看了。”
“我本該早些來見你,但為了給你準備見面禮,稍微有所耽擱。”
蓁兒臉色一滯,
“您見過我?”
“您是?”
聞言,那女子方才想起還不曾自報姓名,
“我叫趙長歌,是你哥哥的...”
說至此處,她下意識笑了笑,
“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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