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鯉努力地搖了搖頭。
它也不知,怎就有化龍之術的謠言傳了出去。
“興許是此輿圖可鎮壓漕河水運不失。”
“以至于水中生靈都認為,得此圖可化龍?”
“就像你們異士中傳聞的那般,得什麼功法秘籍就可得長生一樣。”
听它這語氣,明顯也是不知輿圖真正之妙用。
相較于輿圖。
張道之對運河水神之事,更為感興趣,
“你方才說,運河各地水神,為護靈寶,都已魂消魄散?”
听到這里,錦鯉便是有些傷感,
“我爹娘也死了...”
張道之自下山以來,各地神只,全然不見。
像是都突然遭遇了什麼劫難。
使世間再無或是少有神只似的。
“運河沒了神只,只怕日後難免風高浪急,妖魔肆虐。”
“依靠水運為生的百姓,也要因此遭難了。”
張道之忍不住感慨一聲,隨後又問道︰
“如你所言,今日之運河,當妖邪遍地?”
錦鯉先是‘嗯’了一聲,又回應道︰
“不然我怎會被那騰蛇吞入腹中?”
“那騰蛇可壞了,前幾日,還吃了人呢!”
“不過,這幾日江河多了許多官船,倒是讓前來運河的那些精怪消停了不少。”
自張道之離開杭州之後,沿途也見到不少的官船,他笑呵呵道︰
“這足以說明,朝廷對于妖邪之事,並非不管不問。”
“方才還擔心靠運河為生的百姓會因此影響了生計。”
話音剛落。
就听那錦鯉冷哼道︰
“朝廷才不管那些人的死活。”
“我見到了娘親說的鎮妖司,他們來這兒,不是奔著除害人邪祟來得,而是要搜尋運河輿圖的下落。”
朝廷是為得輿圖?
張道之深深皺起眉頭,
“朝廷要輿圖作甚?”
皇帝已經擁有了傳國玉璽。
以帝王之名,假玉璽之威,可號令九州人士。
至于輿圖...掌握此圖,雖說可以掌控一河之生靈。
但那皇帝連人都管不好,還管什麼萬物眾生?
上古封神大劫之前,人間帝王,除了人皇這個稱呼外,還有個‘共主’一稱。
意喻為地上生靈之共主。
但在封神之後,人間帝王,只過問人間之事。
因此,張道之才會納悶,一個皇帝,即使得到了運河輿圖,能做什麼?
錦鯉語出驚人道︰
“我曾听我爹娘說,原本鎮壓各地龍脈風水氣數的功德靈寶,頻頻失竊,因此山野神只都受到了影響。”
“我爹娘還說,他們懷疑,就是朝廷拿走了各地之輿圖,不知要作甚。”
嗯?
張道之像是听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朝廷的事,他不願過問。
龍虎山天師在授封正一真人道號後,雖高居一品,位比國師。
但終歸到底,是江湖中人。
歷代天師,在朝雖說身份尊貴,但也從不與朝廷有太多牽扯。
只是,朝廷搜集各地輿圖這件事,讓張道之感到些許不平常。
各地山野神只不見有多少,是否就與此事有關?
畢竟,輿圖鎮壓龍脈氣數。
而各地神只自身實力與該地氣數息息相關。
張道之一時想不通透,索性不再多慮,又問,
“曾封你爹娘為浙西運河水神的道人,是誰?你可有印象?用的什麼手段封得神?”
天下道門里,能人輩出。
但封神這件事,不僅需要能力,還需要身份。
九州道門里,只有三人,擁有著敕封野神的權限。
一是龍虎天師。
二是全真掌教。
三是武當真人。
至于上清、靈寶、太一等道門,隨著正一與全真的壯大,基本也與之相融。
當然,全真與正一的封神手段,也不相同。
正一是以法旨溝通天地,使天道承認敕封之神只。
而全真的封神手段,是以香火願力之法。
築泥塑,引魂入內,享受香火,蘊養靈蘊,直至蘊出神魄。
這個方法,最適合去敕封一些土地等神只。
香火不失,神只不滅。
而正一的封神手段,雖說直接,但無香火維系,難以持久。
致使被正一所封的各地神只需得多做善事,積累福報,延續神壽。
不然,往往到了改朝換代之際,神念最易消散。
當然,兩種法子也可結合起來。
只是全真出陽神與陰神的功夫,可以更好地運用到人造神像當中。
但全真沒有正一的天師印。
至于武當...因與朝廷關系親近。
天子封神只時,基本都是武當高功代為傳旨,因此姑且也算一種封神手段。
若張道之知道是用什麼手段封的神,便就能猜測封神之人是誰了。
錦鯉認真回想一番,緩緩道︰
“我也不知是誰...”
“只知是位老神仙,起個壇,寫了篇文章,就將我爹娘封為水神了。”
起壇?
十余年前敕封的錦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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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之忽然搖頭苦笑起來,
“師父啊師父,這究竟是您無意為之還是刻意為之?”
那般封神手段,除了上任天師之外,便無他人了。
錦鯉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語,一時不敢置信道︰
“你說敕封我爹娘為神只的那位老神仙,是你師父?”
張道之點了點頭,“應該是他。”
錦鯉眼前一亮,“你當真是那位老神仙的徒弟?”
張道之再次點頭,“應該是我。”
錦鯉問道︰“那你會封神嗎?”
“應該會吧。”
“我怎麼確定你師父就是那位老神仙?”
“確定如何?不確定又如何?”
聞言。
錦鯉像是在思慮著一個艱難的決定,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他如果是老神仙的弟子,就一定是好人...可若不是呢?”
“嗯...即使不是...但這道人殺了騰蛇,還救了一整艘船上的人,應該是好人吧?”
“他若不是好人呢?我豈不是辜負了爹娘的囑托?”
“我要不...賭一賭?賭他是一個好人?”
張道之在一旁靜靜听著,直到實在是听不下去了,才適當性開口道︰
“那個...你當著我的面,議論我是好是壞,是不是稍許的有點兒冒昧了?”
錦鯉性子比較直,才不管什麼冒昧與否,
“那你究竟是好是壞?”
我算是明白,它為什麼被騰蛇吞入腹內了,一點兒人情世故不懂,怎麼修行啊?
張道之笑了笑,“我應該是個好人。”
“是好人就行!”待錦鯉話音落下。
忽而,搖擺身軀,靈光一閃。
竟變了一條美人魚。
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則是魚尾。
一頭海藻般的長發肆意飄拂。
上半身沒穿衣服。
嗯。
張道之眨了眨眼楮。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好想當個壞人啊。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下一刻。
張道之就見那美人魚自腹內吐出一個光團,听其開口道︰
“我能在騰蛇腹內活命,全靠此物。”
他好奇問道︰“此物為何?”
錦鯉語出驚人道︰“運河輿圖。”
張道之頓時瞪大雙眼,“此先天功德靈寶,竟被你吞入腹內?”
錦鯉嘆氣道︰“我但凡有法子,何至于此?”
“若讓此物被壞人得到,運河之上,不知將有多少生靈遇害。”
“但我若一直將此物留在腹內,只怕早晚有一天,會被此物所害。”
張道之一愣,“言下之意,你是要將此輿圖給我?”
錦鯉鄭重地點了點頭。
張道之好奇道︰“你不怕我依仗此物,為禍運河?”
錦鯉想了片刻,堅定地搖頭道︰
“不怕。”
“我賭你是好人。”
“我運氣一向很好,即使被騰蛇吞入腹內都能活命,一定不會賭輸。”
說至此處,她忽而低頭,淚水止不住地流到臉頰,
“爹娘在世的時候,常對我說,運河里的生靈都很好的,他們只是想無憂無慮的活著...”
“我爹娘還說,即使有朝一日,它們會被靠運河為生的人捉走,那也是命數如此,對它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我不懂什麼是解脫,可我知道,它們可以被人捉走,但不該被外來的妖物掌控命運。”
“若是運河有恙,它們都活不下去了,我也會活不下去...”
“我爹娘一生都在保護這條大河,要是讓 們知道,運河輿圖被壞人得了去,一定會傷心難過。”
“所以...所以...”
她突然抬起頭,用著淚汪汪的眼楮看向張道之,
“求求你,不要讓我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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