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的話,倒是提醒了張道之。
之前不願下山,是因為自身境界低微,弱小無助,擔心不是山下邪祟的對手。
如今,自下山以來,經歷種種,讓他忽然感覺...
似乎,自己也沒那麼弱?
“師父曾對我說過,有時候,境界不等同于殺伐之力。”
“有些天才異士,雖然境界很低,但是修為不弱,謀劃得當,可越階殺敵。”
“我應該也屬于這種‘天才’吧?有點兒不確定啊,看來還得親自動手試試才行...”
“將來若是再遇到什麼邪祟,便不使用法寶克敵,借此來驗證一下自身純粹實力。”
張道之暗自打定主意。
要是自己真的很強,那麼,今後遇到妖物,便盡量不用法寶。
畢竟,使用法寶,太容易暴露自身根腳。
屆時,唯恐各種麻煩找上門來,影響到自身心態,從而影響修行。
...
沿著信州一路北上,會途經金華府地界。
此地隸屬江南東道,也就是浙江一帶。
因大牛腳力驚人。
從早行至傍晚,張道之一行人,便來到了金華府以北的官道上。
由于整座大周都有宵禁的政策。
他們已經誤了進城的時日,只好在官道旁停留一夜。
只是,讓張道之不曾想到的是。
這金華府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座大城。
然而,城外的官道上,居然如此荒涼,連個能夠落腳的驛站都不得見。
甚至,他一度懷疑,是走錯地方了,不知到了什麼荒郊野嶺的地界。
“沒走錯啊。”
張道之將隨身攜帶的輿圖翻來覆去查看,確定無誤之後,只好繼續前行。
...
與此同時。
金華府以北十里。
一座荒廟內。
只見有三四名傷痕累累的帶刀侍衛,正護送著一對父女來到此處。
他們緊張地觀望四周,即使察覺到廟內無人,卻也依舊不敢放下手中刀刃。
其中一名侍衛,正滿頭大汗的盯著羅盤,終見羅盤沒有異動之後,才算松了口氣,
“聶大人,廟內並無邪祟蹤跡,我們應該暫時無恙。”
一名身著官服,看起來有幾分落魄的中年男子嘆氣道︰
“本官身具浩然正氣,尚被邪祟這般覬覦,那些普通百姓,又當如何?”
“世道如斯,邪祟橫行,縱使為官,也難造福一方。”
站在這位聶大人身旁的,是一名看起來僅有十七八歲的艷絕少女,名喚聶小妹,
“父親...您官印留在了杭州,才被那邪祟有機可乘,若是父親手握官印,加持浩然正氣,定不懼那區區邪祟!”
在大周朝為官的,一般都是儒生。
佛道儒三教修行體系有所不同。
其中尤以儒生最為特殊。
此教修士,不被稱為‘異士’,而是‘能人’,即賢能之人。
擅養胸中浩然氣。
此氣與中原正統王朝之國運息息相關。
不得長生。
若得國運加持,即可通過能將國運具象化的媒介,比如象征身份的官印等,調動自身浩然氣。
不然,即使平時養得浩然氣再多,最多也只能做到確保自身百邪不侵而已。
儒生為官行貪污行賄之舉,為害一方百姓,浩然氣便會散盡,也不會被國運照拂。
“大人,當務之急,是派人聯系上金華府知府,否則,一旦被邪祟尋上門來,只怕大人您性命...”
一名侍衛欲言又止。
那中年書生,名叫聶景行,乃是杭州府同知。
前不久。
朝廷催促江南各州府上繳田稅。
各州府上繳的田稅,要先運往首府,交由一道都指揮使審查之後,再發往京城。
金華府稱去歲遭遇天災,糧草不濟,未能如期上繳田稅。
江南東道都指揮使特派遣杭州同知去往金華府探查虛實。
聶景行本以為,這只是一次常規的例行公干,用不了幾日,便可返回杭州。
而且,有三四十名侍衛看護,料想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再加上杭州府同知官印一旦出了杭州,便無多大用處,于是就沒有攜帶。
再則,他連自己的女兒都帶上了,就想著,一路上無非就是游山玩水,走個過場。
誰料,剛到金華府境內,就遇見了一只邪祟。
幸好,在侍衛的拼死保護下,聶景行父女才得以撿回一條命,來到了這荒廟。
“金華府境內,有此等邪祟,那金華府知府,居然敢隱瞞不報?!”
“也不知那邪祟,能有如今之道行,究竟吸食了多少無辜百姓的性命!”
聶景行也想求援。
可是,他身邊,只有這幾人了。
他的女兒聶小妹在想到方才遇到的那只大妖後,也是忍不住的雙腿發軟。
那妖怪是樹精。
有人形輪廓,但因樹皮層層翻卷,卻又扭曲的不成樣子。
渾身纏滿的藤蔓,就像是一條條在相互糾纏、蠕動在一起的巨蟒。
最駭人的是它那張臉,由樹皮拼湊,滿是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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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樹洞做眼,幽深灰暗,毫無生氣。
軀干有參天之高,藤蔓可延伸百步。
一想到這兒,聶小妹便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當時,她清晰听到,那樹妖說,見她樣貌極好,有意收她魂魄為奴。
這對她來講,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父親...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聶小妹很慌亂。
身為父親的聶景行也毫無辦法,只能期待奇跡降臨。
...
荒廟外,金華府官道以北。
在一片茂密、黑暗、深邃的林中。
有幾名靚麗女子現身,朝著身處泥潭中的巨大樹根拱手,
“姥姥,那伙人逃到荒廟里了。”
“不知姥姥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
隨後,一道不男不女的聲音,自樹身中響起,
“待我吸食了這些侍衛的精氣,會親自送那儒生上路,至于她的女兒...倒是可以留下來伺候我,桀桀桀——”
忽的。
又有一鬼前來匯報,
“姥姥,有一騎著黃牛的道人,正朝我們這邊走來,您看,是放行,還是讓我等去捉來供您享用?”
道人?
樹精突然有些慎重的詢問道︰“那道人,是何修為?”
那鬼如實道︰“只有築基修為,但是...奴婢察覺到,那道人陽氣極其旺盛,似純陽未泄。”
純陽未泄?
樹精身軀忽然冒起紅光。
純陽未泄,又是異士,這個誘惑力,比那個儒生還要大啊。
“我若吸食了那道人精氣,修為必然更上一層樓!”
樹精大笑著。
上半身居然化作人身。
而下半身,則纏繞著無數條根睫。
那些根睫像是藤蔓一般,可以自由伸縮。
很快,樹精便使根睫延伸,朝著張道之的方向迎面而去。
這時的張道之,頗有一種因為趕時間而又走錯了路,不知去怪誰的氣憤感。
忽而,胯下黃牛哞哞兩聲。
連帶著桃夭都謹慎地看向正前方,“有妖氣!”
話音剛落。
上半身化作人身的樹精,已經來到了張道之身前,
“果真是純陽未泄...”
“就連夢中遺失都未曾有。”
“純陽之氣絲毫未泄,大補啊!”
聞言。
桃夭率先激動起來,只見她眼前一亮,“道長哥哥還是完璧之身?”
樹精見那白狐口吐人言,道了句有意思。
嗯...
她到現在,還沒有注意到,張道之臉色已經變得鐵青。
我純陽未泄怎麼了?
我不愛做夢怎麼了?
你非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還是個雛嗎?
你不覺得,這種事會讓我很難堪嗎?
你將我這種事說出來,會讓你感到很自豪,很驕傲嗎?
張道之越想越氣,暗道︰
“正巧,就拿眼前妖孽,來試試如今的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深更半夜還要自己出來找食的邪祟,一定是小嘍�@ 芮康僥睦鍶ュ俊 br />
“一劍,我就出一劍,試試深淺,要是不行,就用雷符劈她。”
隨後,他翻身下牛,從乾坤袋里隨手找來一柄桃木劍。
...
一般來說,判斷妖物強弱,要看這妖走得是哪種修行路子。
妖分兩種修行路線。
一種是與異士相同,走得三花、五氣的修行路子。
此類妖物,勤勤懇懇,順勢而為,不得隨意害人性命,否則將有業障纏身,境界突破時,易遭天譴。
修行之路,走提升境界的妖,實力最易分辨,無非就是看它達到哪種境界。
大牛就是走得這種路子,如今已初見三花,待三花聚頂時,便可化作人身。
還有一種妖,不走境界修行之路,而是走吸食生靈精元,提升自身修為的路子。
這類妖物,沒有具體的境界劃分,想要判別其強弱,只能從它身上的妖氣強弱來分辨。
妖不走提升境界的修行路線,不代表這只妖修為就弱了。
若是它們吸食的生靈精元足夠多,即使沒有什麼境界,也會很強。
老天師曾對張道之說過,修為殺伐之力)不等同于境界,這個準則,不僅可用在異士身上,也可用在妖物身上。
當然,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境界的高深,就代表著一定得實力。
或許,老天師對他說的那番話,只是想隱晦的提醒他,境界不等同殺伐之力的準則,只適用在他身上。
...
張道之眼前的樹精以及之前遇到的虎妖,都屬于後者。
如果他已到三花聚頂的境界,自是可以從妖氣判斷其強弱,但可惜的是,他只是個築基而已。
這時,那樹精見張道之拿出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劍,並未著急動手。
而是用著不男不女的聲音,陰陽怪氣的嘲諷起來,
“區區築基境,想殺我?我讓你兩只手!桀桀桀!”
樹精很張狂。
張道之並未理會她。
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與她的距離,心中在暗自盤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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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足有十余步,安全!
若一劍不成,這個距離,還有機會反應過來使用法寶!
隨後,他猛地遞出一劍。
沒有什麼花里胡哨的成分,更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
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劍。
見狀,樹精忍不住嘲笑道︰
“哼,如此平平無奇的一劍,我用腳都能接下...”
然而,下一刻,她雙眸睜大,顯得不敢置信,
“等...等等...這...這是什麼?!”
隨後,就見這普普通通的一劍,突然釋放出可以將虛空撕裂的劍氣!
如罡風肆虐!
如此強大的一劍,卻未引起什麼驚人異象,比如天雷勾地火等。
但是。
揮出的劍氣里,卻蘊含著大道至簡的真理。
周遭靈蘊,仿佛都被壓縮到了極點。
斬向樹精的那一刻。
它只覺自身被無數道罡風撕裂,樹根崩斷。
樹精懵了,痛苦的嘶吼著。
尼瑪...
啥啊?
這還是築基境嗎?
或許,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了解到樹精眼瞅著劍氣鎖定它,並朝著它斬來時的心態。
總之,樹精徹底呆愣住了,內心似被無窮無盡的恐懼所籠罩。
平平無奇的一道劍氣,竟將虛空都給震顫了?
不!
是劍氣撕裂了虛空,讓我躲無可躲!
築基境啊!
這合理嗎?
上來就放大招?
現在還能坐下來談談嗎?
我錯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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