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來挺嚴肅的事兒，讓曲奕恆這麼一打岔，侯勇竟然有點想笑。
前世他在周老板手下干活，後來雖然觸踫到了走私的生意，但也只是負責在港口點貨接貨這種，具體的事情，包括胡家的人，實際上他都沒接觸過。
那些來送貨的人，他過去也曾經想要套近乎打個招呼，但無論是遞煙還是聊天，那些人都好像啞巴一樣，貨物扔下就走，一個字都不多說，也絕不拖泥帶水，後來侯勇見多識廣，才知道那些人的眼神代表著什麼。
那是見慣了人命的眼神。
“噠噠噠。”
就在侯勇思索對策的時候，車窗被人敲響，轉頭看去，一張大黑臉在車窗外面，用那雙死魚眼楮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
曲奕恆本來還想說話，但看到這個人，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而李二倉則是沉默著，手抬起來向前伸了伸，侯勇知道，李二倉的袖子里一直都藏著那把用鐵條銼的刀。
侯勇放下車窗，靜靜地看著黑三，淡淡道︰“有什麼事嗎？”
“胡家黑三，周康應該告訴過你我是誰了，聊聊？”
說著，黑三指了指招待所的一樓，也不管侯勇答不答應，徑直朝著招待所的方向走了過去。
“老大，干了他吧。”
李二倉的袖子里，刀尖探出來一截，侯勇搖了搖頭，“二倉，別沖動，那樣解決不了問題，對方選擇在官方的地盤聊，那就沒想著動手。”
說完，車子熄火，三人下車重新走進了招待所里面。
招待所的一樓是類似西餐的咖啡廳，但是這里目前卻不提供咖啡，只有各種茶水，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黑三和孫良玉兩人坐在靠窗的卡座里，眼看著侯勇來了，孫良玉的眼中仿佛要噴火一樣。
“真巧啊，又見面了。”
孫良玉咬牙切齒地說著，侯勇卻只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就那麼坐在了黑三的對面，接著剛才他臨走時說的那句話，“聊什麼？”
“你挺厲害的，能讓我吃虧的人不多。”
黑三淡淡地開口，侯勇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王雷的事情，還是生產線的事情，但既然都坐在這里了，自然也不會裝孫子，只是微微笑了笑，“其實這樣也挺好的，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不像這位孫知青，他是吃一塹吃一塹吃一塹，才會長一智。”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給罵進去了。
“姓侯的，你得意什麼？一個收破爛出身的人，真以為賺了兩個錢就能改頭換面了？”
孫良玉忍不住罵了一句，“沒文化就是沒文化，你這樣的人，真不知道當初小雪看上了你什麼。”
“我這個人不喜歡兜圈子。”
眼看著侯勇沒有和孫良玉對話的意思，黑三將話題又拉了回來，繼續道︰“直說吧，這套生產線，你買過去，五十五萬，這樣咱們就算是兩清了。”
“老曲。”
侯勇抬頭看了看天，又轉頭看向曲奕恆。
“嗯？”
“知道白日做夢嗎？這就是了。”
侯勇微微笑了笑，曲奕恆卻笑不出來，黑三歪著頭看向侯勇，忽然伸手探入懷中，而一旁的李二倉則是直接站了起來，擋在了侯勇面前。
黑三慢條斯理地從里懷中掏出指甲刀，也不說話，就那麼“ 噠 噠”地剪指甲，侯勇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點燃了一根煙，然後一口接一口地抽著，偶爾，還吹一吹煙頭上的煙灰。
“胡家要你一個態度。”
剪完指甲後，黑三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後繼續道︰“如果你肯好好配合的話，我們可以扶你起來，藥皂的配方我們給你要過來，繞開周康，一起發財。”
“可是我和周老板現在合作得非常愉快，我想不出要和你們合作的理由。”
侯勇將煙頭緩緩摁滅在煙灰缸里，身子靠在沙發上，淡淡地說道︰“你們能給我帶來什麼？”
“你要知道，是你先壞了規矩。”
黑三盯著侯勇的眼楮，“我們已經和周康說好了，那批貨處理掉，回款之後，王雷就會斷了制假售假，但是你用了白道的關系，封了王雷的倉庫和生產線，是你先壞了規矩。”
侯勇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就是社會和江湖的區別了。
做生意這種東西，越是在高端的商業戰場，越不會有這種威脅到人身安全的事情，否則後世的那些商界大佬也不用各顯神通了，直接互相比誰雇的殺手槍法好就可以了。
相反的，在初期攀登的過程中，尤其是在這個草莽崢嶸的年代，才會遇到黑暗的手段和上不得台面的威脅，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侯勇兩世為人，無論是當馬仔的時候，還是後世商戰的過程中，都秉承著一個信念，那就是遵守規則，一切都在規則之內去行動。
但是江湖人，他們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和行事準則，侯勇和黑三聊天，有一種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甚至于，對方根本不听自己在說什麼。
“那很抱歉了，黑先生。”
侯勇深深地吸了口氣，“安欣日化是一家正規的日化公司，並不知道你們這里面的那些彎彎繞繞，至于周老板跟你們有什麼協定，這些我不清楚，就算我知道了，我想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至于說你們受到了損失，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制假售假早晚有被發現的一天麼。”
“我想，你們胡家如果做事一直都是這樣，也走不了這麼遠吧。”
黑三閉了閉眼楮，隨後閉著眼搖頭，道︰“我們做事，就是這樣。”
說完，黑三站起身來，一旁的孫良玉也跟著站起身。
“對于我這個人來說，如果不能合作的話，那就是敵人了，想好了嗎？”
“想好了。”
侯勇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說了一句，伸出手想和黑三握手，結果對方無動于衷，只是一邊搖頭一邊往外走，“好好活著不好麼？”
人走到門口的時候，黑三轉頭對侯勇說道︰“記著，皂角的事情，只是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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