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雨點落在傘上，接著滑落向地面，伴著踩水，以及些許喧鬧。
陸生很喜歡這種氛圍，他記著以前似乎總在出租屋里听著雨聲彈吉他來著，說起來，自己吉他彈的也算不錯，也算是閑暇時間的愛好吧。
如今又是這種氛圍，他嘴里不由自主地便哼起調調來，旋律很輕，很柔，卻依稀給人那麼些疏離破碎的感覺。
“你在哼什麼？”
素裳從未听過這種曲調，就算是在玉兆上刷視頻都沒有听過，難免是好奇起來。
“阿拉斯加海...”
陸生下意識答道，然而沒說完卻是頓著了，他不確定這個世界是否有這首歌，而且忽然說出一首陌生歌曲也不好解釋，聳聳肩，補道，
“隨便哼哼而已，別在意。”
素裳微微皺著眉，問道︰
“什麼？你剛剛說什麼斯什麼海？”
她問什麼陸生就否認什麼，反正是不可能承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承認的，搖搖頭道︰
“你听錯了吧，我就隨便哼兩聲，可沒唱什麼歌。”
他這樣子不像說謊，難不成真是自己听錯了？如此想著，她若有所思地應了聲︰
“哦...”
听她應下，陸生是放心不少，按著她的記憶力，估摸著到家便會忘了這茬子事了，而且她也不是會思慮那麼多的人，想著想著想不出個結果差不多就會放棄了。
“嗯，我去上個廁所，等等我。”
言罷他便走了，走得干淨利落，應該是真的很急吧？只可惜他說謊了，不去廁所而是別有目的。
路邊屋檐下，算是個躲雨的去處，但不算太好，雨花同雨點不時還是會打在身上，屋檐下是一位頗熟悉的人，正是那只驕傲孔雀。
只是現在，琳月哪里還有孔雀的樣子，完完全全就是只落湯雞，這忽然下起的雨可讓沒帶傘的她吃了大虧，原本說是要來接她的父母大抵是臨時有事沒有來，看著陰沉沉的天，她卻是抱著些僥幸覺著這雨不會落下來。
但，就那麼走到一半，這雨便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水花在耳尖，頭頂，肩上炸開，周圍是無處可去，往前跑了好一段路也同樣如此。
只好是冒雨在路上走著，這才尋到個勉強能躲雨的地方，擠擠頭發上的水，接著沒多久面前就多了個人影，她沒在意那麼多，畢竟路過行人那麼多，有人在自己面前走過又不奇怪。
只是那人在自己腳邊放了一把已經撐開的傘，全程沒發一言，像是討好也像是別有目的。
這不免是讓琳月升起些許厭惡來，抬頭就想瞧瞧是誰，那淋著雨的背影還未有走遠開口壓抑著些許怒氣地喊道︰“你的傘，請你拿回去。”
陸生回頭一瞥，小孔雀瞧著像是氣得不行，那柄傘對她來說好像是什麼施舍一般，雖然他也確實是有些這種想法的。
畢竟她遠遠看著像條喪家犬一般，很像是從前的自己，不免是讓他起了些同情心，但他不是什麼善人，只是想著學著前人的影子幫幫從前的自己。
可惜他沒院長那麼善良，若是他的話，應該已經把人帶回去洗澡了，不過他也不收那麼大的人。
陸生沒有應，只收回了視線，接著便往回走去。
回到原來的位置，素裳正踩著地上的水坑玩，看著玩得還挺開心，應該是忘了那些事情，陸生不聲不響回來，走到跟前才說了句︰
“回去吧。”
素裳抬起頭，對他這走路不聲不響的毛病是早已習慣，上下打量了遍已經淋了個半濕的他，不禁是好奇問道︰
“你傘呢？”
“被諦听叼走了。”
陸生撒起謊來是臉不紅心不跳，或許是他真覺著那小孔雀像只諦听吧，所以才那麼自然。
素裳眨眨眼楮，里面透著無數好奇，問︰
“諦听會搶人東西嗎？”
陸生搖搖頭，隨意編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不知道，我放在門外出來就不見了，應該是被諦听叼走了，沒關系，也就一把傘而已。好了，快走吧。”
他如此說著，一滴雨水自他濕潤粘連著的發絲落至睫毛，看著有那麼點點可憐，素裳把雨傘拿高了些，堪堪遮著了他的頭頂，問︰
“那要不要...一起撐？”
興許她覺著那麼問像是自己抱著別的目的，接著就是自顧自解釋道，
“感冒可難受了。”
只是陸生並不會在意她抱著怎樣的小心思，她要給自己撐傘，對自己來說是好事啊，為什麼不接受呢？
“好。”
應了一聲，便從她手上拿過傘，舉高了些，好不讓自己的頭頂頂著傘面，也能夠遮著她。
傘下是空氣似乎悄然變得曖昧起來，四周密密麻麻飄散著粉紅泡泡，從背後望向他們，似乎有些甜膩味道了。
陸生不在意，也沒注意到，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著自己那柄傘，怎麼自己的同情心就那麼泛濫呢？不知道還能不能討的回來。
素裳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微微側眸瞧著他的側臉，依稀是能看出些許苦惱，卻不妨礙他依舊還是那麼清冷，瞧不出什麼表情，和塊石頭差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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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視頻里說，一般這種人都很悶騷，不過悶騷是啥意思？
嗯...不明白...
光顧著听了，完全沒考慮過，應該就是他心里想的和面上說的很不一樣對吧？反正仙舟人壽數很長，她遲早能看見他那副面孔的，只要不是忽然暴斃，活個千八百年還愁看不到嗎？
只是他一直那麼冷冷的，像塊石頭，該什麼時候才能看見他那種樣子呢？
素裳自顧自想著，不知不覺地便靠近了些，溫熱氣息透過衣物貼著他淋過雨涼絲絲的皮膚，似乎這樣就開始捂熱他這塊冰山了。
這冰山只默默受著，既不吭聲又沒有動作，像是默認，亦或是沒覺察到，但應該是不大可能，那麼暖和的物體貼在他手上他會沒有感覺？
素裳可不信，笨是笨了些，但那也就只是在學習上而已，其他方面，她可不笨哩！
溫軟物體貼上手背，不禁是讓陸生側眸望去，她貼近了些，估摸著是會淋著些雨吧？他調整了下手的位置，傘面便朝著她那邊斜去，自己左肩上便便炸開了細微的雨花。
這傘本就遮不了兩個人，要是落不到雨了，那才真叫個奇怪，涼絲絲的雨，淋著其實也怪舒服的。
不過還是暖著身子更舒服點，好想回家窩在被子里玩玉兆啊，明天放假，要是能那般過一天就好了。
想著，他打了個呵欠，冰山似乎融了那麼三兩分，只可惜從外表上看不出來變化，只是能感受到他似乎也有意無意地往中間擠著，妄圖多染上那麼三兩分的溫暖。
就那麼一同在雨中走著，趟過水窪，買過零嘴，慢慢悠悠地便到了家。
揮揮手告別時，冰山身上融了的冰霜又是重新凝結起來，瞧著他的背影，素裳悄悄嘆了口氣，卻又是沒說什麼。
素裳轉身進了家門，心里卻還念著陸生那塊“冰山”。她換了身干爽的衣服後，走到窗邊，望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發呆，他又在干什麼呢？
是抱著玉兆看他的小人書？亦或者是在和誰談天？好想知道...
撐著腦袋看雨的少女悄然沒了蹤影，不知是去了哪里。
而陸生回到家中，濕了一半的包被他隨意丟在房間角落，接著便打算把身上這濕了一半的衣服換下。
不多時，“嘩啦啦”的花灑噴水聲便從浴室內傳了出來。
溫熱的水灑在皮膚上，雖說是讓身子暖了不少，但他卻是有些懷戀那隔著衣物稍稍汲取到的那絲絲暖意，那雙繭子頗多的手，其實也挺暖和的。
腦海中莫名便開始想起了這些，又覺著很奇怪，卻又覺得是理應那麼想，他淋著水發愣，直到頭頂上的泡沫入了眼才反應過來。
...
“哎喲，裳裳？你怎麼來啦？是不是想阿姨我啦？”
甦顏瞧見素裳還是像她小時候那般揉著她的腦袋，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了，看素裳那是越看越喜歡，那小子就像是不開竅似的，就沒點青春期該有的樣子。
不談戀愛，就守著他那堆小人書過日子，真是的。
素裳也是同小時候那般不懂得怎麼應付如此熱情的甦顏，听木叔叔說，她應該是一個挺文靜的人才對啊，怎麼就一點文靜都看不見 ...
她尷尬笑著，不清楚該怎麼接話，只好是撓著頭說︰
“我來找陸生補課，今早...又睡著了...嘿嘿...”
沒听到想要答案的甦顏也不惱，轉而揉起了她的臉，似要在這補償回來些，說︰
“沒關系沒關系，他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多幫幫咱們裳裳，要不你先去他房間等他吧？他洗澡去了。”
雖說是不疼，但也不算是太舒服，說是肯定不敢說的，素裳猛的往下一蹲，便是掙開了甦顏的控制，不敢多做停留，就是朝陸生房間里趕去，走時還不忘揮揮手，說︰
“明白了，那我就先走了。”
現在的孩子可真有活力，甦顏對她背影招招手，提醒道︰
“別摔咯。”
想當年自己也是那麼有活力的呢，爬樹，抓機巧鳥，偷果子，身邊總跟著那個書呆子，哎喲喲，看著他羨慕的眼神，別提是多驕傲了。
她正想著呢，陸生的聲音就是從遠處傳來︰
“媽，我衣服忘拿了。”
美好回憶就這麼被他打斷，甦顏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好臉色，而且對這小子說什麼他都油鹽不進，更是不能給他什麼好臉色了！
“自己拿去，事怎麼那麼多呢？”
雖說知道大概率是這個結果，但總得抱點希望的不是？
陸生無奈嘆了口氣，尋了條浴巾往腰上一圍，遮著關鍵部位推門便走了出去，到了自己房間，里面似乎還有些 的聲音，不過他也沒多在意，推門便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是同尚在房內的素裳四目相對。
“誒？”
她愣愣看著赤著上身渾身上下就一條浴巾的陸生眼神飄忽不定跟一團亂麻似的，雙頰也攀上兩朵紅雲，頭頂更是飄出了些許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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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陸生倒是淡定，一點不像是被佔了便宜的樣子，指揮她道︰
“閉眼，轉身，我讓你睜開眼楮的時候就睜開，懂了嗎？”
素裳腦子亂的不像話，只是他的指揮卻是听了進去，邊做邊應道︰
“哦...哦...”
陸生隨手打開衣櫃，抽出上衣褲子便是飛速穿上，接著坐在床上就是讓她睜開眼楮轉過身來。
“你在這里干什麼？”
他問，表情淡漠，語氣卻是沒什麼責怪的意思。
“我...我來找你補課...甦阿姨說讓我來你房間等你...然後...然後...”
素裳結結巴巴地回道，腦海中卻全是他赤著上半身的樣子，他沒有那種很明顯的腹肌，只有一層依稀能看清的薄肌，興許是看慣了自家老父親的，她還是更喜歡陸生這一款的。
一直然後也沒然後個什麼結果，但這也夠陸生明白她想說個什麼事，點點頭，從床上坐了起來，說︰
“嗯，懂了。”
說完便彎腰去了角落翻包拿玉兆去，她這兩手空空，怎麼看是怎麼不像來補課的，倒像是來玩的。
“想玩什麼，我陪你。”
他低頭摁亮屏幕，問道。
“不...不是...我來找你補課...”
她的注意力似乎還是在想著他剛出浴時的樣子，依舊惦記著她隨意尋著的理由，她有多不想補課，陸生那是明明白白的，怎麼會就這樣答應了。
“听得進去嗎？”
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楮問。
“嗯。”
素裳重重點了點頭，應道。
陸生不禁是輕笑了聲，這妮子那麼容易改性子要奮斗了？
他不大相信，卻還是決定陪她玩玩，把玉兆隨手丟在床上，轉過身去便彎腰撿起丟在角落的包，放到了書桌上，招呼著她坐在桌前，說︰
“行，這次要是不好好听，我可要告訴你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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