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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停的比想象中要快上許多,換了衣服下樓時,正巧听到李開和周子翼的爭執,本想轉身等周子翼走了再出宿舍樓的,沒成想周子翼忽然回過神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絕了都,我就覺得你沒走,”我抿嘴扭過頭,周子翼這人是真覺得無所謂還是什麼,才多會功夫突然就開始熱絡的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盯著面前的周子翼說不出話,明明就是同一張臉,明明就是一個人,我怎麼會開始想念18歲的周子翼?
“怎麼了?”他湊近來低頭看我,身上帶著些古龍水混著些許檀香的味道,意外的香味很輕,也許是風的原因。
我退了一步,周子翼太壞了,他企圖裝作18歲的他,溫暖,熱心,樂于助人,也或許是樂于助每個漂亮女孩。
周子翼,假如……我不漂亮呢?你還會突然闖入我的世界嗎?
“怎麼了這是,突然就開始掉金豆子了?嗯?”明明以往最是熟悉周子翼這副溫柔帶笑的模樣,這雙…看你時足夠鐘情的眼楮。
“周子翼……”我的聲音好僵硬,說出口的話也慢吞吞,好像在叫十八歲的周子翼。
眼前的一幕明明是我當時最渴望的,我見過周子翼看到周叔叔從我身後走來時的眼神。
他明明前一秒還在嘻嘻哈哈笑著和我打招呼,他是來找我的,家長會他本不用來的,他以為他的父親也不會來。
周子翼的父親從小到大未曾出席過一次他的家長會,可偏偏出席了我的。
他當時明明前一秒還是見到我的驚喜,後一秒是他的錯愕,接著是憤怒,眼神再轉回我時……他愣住了,而後,轉身,跑的飛快。
我盯著周子翼的背影腦袋嗡鳴,周子翼跑的太快了,他從沒那樣看過我,我什麼反應也做不出,明明每次見面都是周子翼先說話,都是周子翼先向我走來。
周子翼走了,周子翼怎麼,走了?
我的大腦遲鈍的作出反應,我是要去找周子翼的,可身後有人叫我,周子翼已經跑走太遠。
我以為周子翼很好哄,但事實是,在那之後周子翼的電話再也沒打通,事情變成了我總偷偷跟在他身後,周子翼大概神經很大條,一次也沒發現。
後來我又覺得不是,我想周子翼其實知道,因為就算迎面走來周子翼也在有意躲避我的視線,這太難受,于是我也開始不看他。
但夜里我又莫名的想念他的聲音,想念的時候從不覺得電話亭離所謂的家有多遠,只是養成習慣的事,真的好難改變。
習慣就是,攢夠硬幣後又開始往返電話亭那條路,一開始帶三枚硬幣,電話打不通回去的路上心情好糟糕,夜里也好冷,以往不覺得黑的路也變得黑了。
後來帶兩枚,再之後是一枚,後來有一天一枚硬幣也不想帶了,睡不著的夜里精神恍惚就跑到電話亭邊挨著靠一會。
這不應該叫愛,姑媽說過,當某一種感情阻礙你的正常生活,那就應該放棄,姑媽認為說這是病態,這叫執念,不叫愛。
于是,我克制自己放下,在放不下的掙扎里,我奇怪的對周子翼產生了恨意,多可恥啊,我恨他憑什麼招惹我,多過分啊,我沉浸在自我編織的荒謬理念,周子翼來了就不許走。
我……
我,喜歡他,就必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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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看著周子翼的眼楮,想反駁姑媽,姑媽得出這樣的結論肯定是她見過,可她能見過多少種,她或許只見過壞結果,畢竟……我沒見過姑媽愛人,姑媽一直在灌輸各種愛的負面信息給我。
我又流淚,我忍不住,我不想在周子翼面前流淚的,我的淚應該早在那些因為口是心非活該痛哭的夜里流盡了的。
周子翼這會不笑了,慌張將自己從上到下全身的口袋拍了個遍,最後還是沒找到紙,用他貴的不行的花格子襯衫蹭我臉頰的淚。
“對不起,對不起,只只,都是我的錯,別哭好不好,別哭,”周子翼想不到安慰的辦法,抬手放在我肩膀兩側比劃半天,又繼續擦我臉頰的淚。
真好笑,像周子翼這樣的人,還會有他不敢抱的人。
“我道歉,真的我道歉,你要我做什麼都行,哎呦別哭了小祖宗……”
周子翼安慰的話張口就來,甜言蜜語也張口就來,也許我就是個老古板,听到這樣的稱呼第一反應就是瞪他,接著是又恨上他了嗎?
我到底為什麼要對周子翼說的話逐字逐句的在意,我喜不喜歡周子翼?
周子翼,又為什麼低三下四的道歉,就算以往的日子里,也不曾見他這樣同我說話。
周子翼是後悔嗎?
周子翼,喜歡,我嗎?
“上課遲到了,”我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抱著書往教室走,其實早就遲到了,但我找不到說其他話的勇氣,也找不到開口的理由。
周子翼怔愣兩秒,點頭跟在我身邊,直到教室門口,我站定,眼楮在幾乎滿座的階梯教室巡了一圈,座位沒找到,倒是發現周子翼也和我一樣,漂亮的圓眼楮左看看右看看,他也在找座位?
可這是經濟學的課,我扭頭疑惑的看他。
“今天,請了假,”周子翼說這話時還知道心虛的錯開視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人就在學校,卻非要請假?
我嘆一聲氣,貓著腰從後門溜進最後排角落的位置,剛要落座,身邊半蹲馬步的周子翼拉住了我。
“這兩個座椅是壞的,”周子翼聲音很小,低頭指了指翻板座椅上缺掉的螺絲,“會坐空跌下來,前天踢球的哥們兒就坐了這個。”
“……”我真的不想和一個專業踢足球的體育生比誰蹲的馬步時間更長。
“要不要坐我腿上?”周子翼拍了拍他大腿的位置,笑的讓人很想扇他。
“我不想上校園報,”真的不想,校園報不知道那個神經搞的,活脫脫就是一個校園版娛樂花邊新聞報,問題是訂的人還真不在少數。
“……”周子翼看出我的抗拒,點點頭瞄了眼手機,“對了,你們這節課時間多長?”
“一小時起步,我們應該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鐘,”我不敢相信,剛剛還在推搡的我們,此刻咬著牙並排蹲馬步。
“四十分鐘?!”周子翼一開口又小心捂著嘴貓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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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排那兩個同學到前邊來坐,怎麼回事,剛剛不是說了那兩個座椅報修了,你們怎麼坐的?”金絲眼鏡的白發教授眯著眼朝我們招手。
我懷疑今天這節課沒有點名,運氣這麼好?
沒來得及再繼續想點名的事,只是兩三分鐘我的腿已經又痛又軟,本想借著前邊座椅的支撐站起來,奈何腿已經麻到用不上力。
“你是該練練了,”最後被周子翼托了起來,他聲音其實很小,不過整個階梯教室一瞬間掃射過來的目光實在過于刺眼。
我肯定他們什麼也沒听到,但此刻的動作很難不引人注目,白發教授也在皺眉,他們……到底誤會成什麼了啊?!
這一個個的都什麼眼神?!
沒敢多做停留,腿軟著也要快速下樓梯到教授指定的前排空座,沒被扣學分已經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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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多雲有雨,周子翼牌蹭課大王蹭了一天經濟學的課,大少爺應該是賺了,但經濟學比體育高出四分之一的學費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
我和周子翼又恢復了能見面能說話的關系,但也僅僅到這里,我依舊沒有收他的手機,就算周子翼說租給我。
“我真的用不著。”
我給的理由如此,但周子翼裝楚楚可憐有一套,好像我真的欺負他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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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終于等到了全天沒課的一天,淅瀝瀝的小雨正適合睡覺,我拉了簾剛要睡,張霏霏開了燈在下邊嚎,“大白天的你睡什麼覺啊?”
“陰天,下午兩點,你不想睡可以出去約會,出去跑步,出去釣魚,出去跳舞,總之,出去,出去干什麼都行。”
“出去找周子翼也行?”張霏霏嗓子轉了八個彎,甜膩的讓人惡心。
“張霏霏,你有病你就去治,少跟我說話,我真的會忍不住揍你一頓。”
“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