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為雲城的慘敗,變得極度敏感和多疑,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聯想到周允。
“慕容將軍稍安勿躁。”張啟開口道,“現在還不能確定就是人為。也許只是巧合。”
“巧合?”慕容軒冷笑,“張守將,你太小看周允了!那小子詭計多端!我們必須立刻派人上山搜查!把他那些裝神弄鬼的探子抓出來!”
何闖沉吟道︰“冬季山路險峻,大雪封山,派人上去,風險很大,效果也未必好。而且,現在還只是猜測。”
“必須查!”慕容軒固執地喊道,“絕不能給周允任何可乘之機!傳令下去!所有防御工事加倍!盾牌手加緊演練!滅火的沙土和水再多備三倍!我要讓義鹿變成一座鐵桶!”
看著幾乎陷入偏執的慕容軒,何闖和張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無奈。
京城,紫宸殿。
孫舟年躬身將一份密報呈上。
“陛下,王有城…已經處理掉了。派去的人回報,確認斃命,手腳很干淨。”
鳳琴刖正在批閱奏折,聞言頭也沒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過了一會兒,她才放下朱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死了就好。這種叛徒,留著也是禍害。”她的語氣听不出喜怒,“只是…周允那邊,會不會起疑?”
孫舟年低聲道︰“臣已經吩咐過,做得盡量像山匪劫殺。不過…周允狡詐,或許會有些猜測。但王有城已死,死無對證,他也翻不起什麼浪。”
“哼,”鳳琴刖冷哼一聲,顯然對這個結果不算特別滿意,但也沒再追究,“算了。一個廢物而已。現在最重要的是義鹿!”
“前線可有消息?何闖他們準備得怎麼樣了?”
“回陛下,慕容軒、何闖、張啟已構築三道防線,加固了工事,儲備了大量物資。冀州兩萬精銳也已全部到位,士氣高昂。義鹿防線,固若金湯。”孫舟年匯報道。
“告訴他們,不可懈怠!”鳳琴刖語氣轉厲,“周允詭計多端,絕不能掉以輕心!讓他們給朕死死守住義鹿!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
“遵旨!”
孫舟年退下後,心里那點不安又冒了出來。王有城死得太順利了…順利得有點像周允故意送出來的。難道…?她搖搖頭,把這個念頭壓下去。現在,只能希望何闖他們能頂住壓力了。
幾天後的黃昏。
義鹿峽谷,西側山脊。
陳默帶著他的小隊,換了一個新的位置。
這次,他們準備得更充分,不僅帶來了更多的冰鏡,還準備了一些特制的木框和黑色布幔。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動手!”
隨著陳默一聲令下,十幾面冰鏡同時調整好角度。
這一次,他們不再是持續照射,而是利用布幔的遮擋和移動,讓反射的光柱在峽谷下方不同的位置,時斷時續地閃爍跳躍,甚至模擬出幾縷細長的、不斷升騰的光柱!
從遠處看,就像是…幾處地方同時燃起了狼煙!又像是無數鬼火在山谷間飄蕩!
義鹿大營,瞬間炸了鍋。
“快看!那是什麼?!”
“狼煙?不對!哪有這麼亮的狼煙!”
“是鬼火!肯定是鬼火!我老家鬧鬼的時候就見過!”
“是周允!是周允的妖術!他要打過來了!”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士兵中蔓延開來。
上次只是幾個烽火台被照,還可以解釋為巧合。
這次,是多個地點同時出現詭異的光柱,閃爍不定,形態詭異,這怎麼解釋?
士兵們開始交頭接耳,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一些膽小的,甚至開始竊竊私語,說這仗沒法打了,對面會妖術。
“肅靜!都給老子閉嘴!”張啟騎著馬,在大營里來回奔走,厲聲呵斥,“慌什麼!不過是些光影把戲!誰再敢妖言惑眾,軍法處置!”
老將軍的威望暫時壓住了騷動,但士兵們眼中的恐懼卻難以掩飾。
中軍大帳內,氣氛凝重。
“這次絕不是巧合!”慕容軒激動地拍著桌子,“肯定是周允的奸細在山上作祟!必須派兵清剿!”
何闖臉色鐵青,盯著地圖,一言不發。
他也意識到,這絕非自然現象。周允,真的開始用他們無法理解的方式進攻了。
“張守將,你看呢?”何闖看向張啟。
張啟嘆了口氣︰“派人上去看看也好。只是…這冰天雪地的,山高路險,弟兄們上去,怕是凶多吉少,而且能不能找到人,很難說。”
“找不到也要找!”慕容軒吼道,“難道就任由他們在我們頭頂上裝神弄鬼,動搖軍心嗎?!”
何闖終于下定決心︰“傳令!何闖終于下定決心︰“傳令!”
“抽調兩百精銳,攜帶攀爬工具,分成四隊,立刻給我摸上西邊那幾處山脊!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給老子揪出來!”
“將軍!”張啟急忙道,“這天寒地凍,山上積雪沒膝,夜里更是危險…”
“執行命令!”何闖打斷他,眼神冰冷,“告訴帶隊的校尉,天亮前回不來,或者什麼都沒查到,提頭來見!”
“是!”傳令兵領命而去。
慕容軒臉上露出一絲快意︰“早就該這樣了!我看他們往哪兒跑!”
張啟看著慕容軒那副樣子,又看看何闖堅決的側臉,重重地嘆了口氣,沒再說話。他知道,這命令下去,多半是白白折損人手。
夜色深沉,寒風比白天更加凜冽。
四隊冀州精銳,頂著風雪,開始艱難地向西側山嶺攀登。
他們都是軍中好手,可面對幾乎垂直的冰壁和深不見底的積雪,也是步履維艱。
寒冷迅速奪走體力,能見度極低,風聲鶴唳,任何一點響動都讓他們心驚肉跳。
有人失足滑落,慘叫聲被風雪吞沒。
有人凍得手腳麻木,幾乎失去知覺。
他們摸索著前進,在幾個可能藏人的地方仔細搜索,除了厚厚的積雪和被風吹斷的枯枝,什麼都沒有。
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