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越發的燦爛明亮,殷靈毓將厚厚的外衣脫下系在腰間,草原早晚溫差大,所以哪怕是夏日,外衣也有些厚度。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
“我站在草原望北京∼”
“套馬滴漢子你威武雄壯∼”
腦海中的歌切來切去,殷靈毓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阿願,你干嘛呀?”
殷願在曲庫里扒拉︰“因為總覺得在這里應該喊點什麼或者唱歌嘛!”
的確,遼闊無垠的草地山巒在藍天白雲下無限的延展,點綴著三五成群的牛羊,人在其間格外渺小。
忍不住就想奔跑,大笑,吶喊,高歌,體味其中的自由肆意,讓一切融進曠野與風聲。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啊這,這個不合適了吧阿願?”
殷願自信滿滿的挪了一下爪子︰“沒事兒!反正都是唱草原!”
但還是乖乖又換了一首。
草原的確也是草原,但這歌听了只想拿下草原,宿主現在還是草原一員呢!
殷靈毓舉著手臂架著殷願,部落里的人看到了無不驚奇。
“薩仁薩滿!什麼時候訓了鷹哇?”
“好俊的鷹啊!薩仁真厲害!”
“薩仁薩滿一早上是不是又去湖邊了?可得注意著點別叫水鬼纏上嘍!”
殷靈毓笑著一揚手,殷願飛了起來,殷靈毓揉了揉胳膊,道︰“以後它就是我的伙伴啦!叫阿願!”
畢竟這具身體歲數也小,殷願現在又是成年體,還怪壓胳膊的。
“太好了!”達來舉起手招呼︰“阿願!冬天一定要展現你的英勇啊!”
少年咧著嘴傻笑,他天生有一只腳短了一截兒,小時候不明顯,長大了根本跑不起來,殘缺的孩子在弱肉強食的游牧民族中很容易被拋棄,于是達來在被確定連馬也騎不穩之後,被扔在了草原上,最終還是出去打獵的首領給他牽回了部落里。
首領好像一直在到處撿人?
殷靈毓沉思了一瞬。
在原身的記憶里,確實,這個名為白狼部的小部落,幾乎就是首領阿爾斯楞一點點拉起來的,撿回來的,所以匈奴人漢人混雜,老弱病殘眾多,且規模也至今不過幾十人。
找了點吃的,殷靈毓捧著一碗酸奶,再次嘆氣。
根本沒什麼正常吃的啊!
除了酸奶,馬奶酒,就是肉干,干菜,而且只有陶罐可以當鍋,最終殷靈毓只好啃了一條風干肉條,然後打了碗酸奶喝。
而此時,營地外,出去打水的琪琪格遠遠見到了一些漢人士兵,嚇得扔掉木桶轉身就跑。
“啊!”
“糟了,嚇到人了。”陳三嘆了口氣,右腿的傷讓他只能拄著一根粗樹枝行走︰“也是,咱們這副尊容,任誰見了都得跑。”
確實,五個衣衫襤褸,滿身血污的漢子突兀地出現在寧靜的草原上,任誰都會害怕。
老趙摸了摸自己包著布條的額頭︰“起碼我眼光沒錯,跟著野馬留下的腳印就是能找到水。”
他們都是受了傷的漢軍,將軍打得就是快仗,他們繼續留在大部隊里只會耽誤事情,于是自願留在原地養傷了。
說是養傷,但很大可能是等死,只是他們的確是拖累,大部隊不可能分出精力只為了保全傷兵。
于是問題來的也很快,因為要節省更多東西給大部隊,好讓他們繼續深入草原,他們五人帶的糧食和水都不多,又渴又餓,只能想辦法找水喝,這才找到了湖邊來。
“要不要跟過去看看?”年紀最小的孫小五剛喝飽水,但饑餓所帶來的虛弱揮之不去,不死心道︰“說不定有部落,能換點東西吃……”
“你瘋了?”李鐵柱瞪大眼楮︰“咱們是漢軍!被發現了還不得被剝皮抽筋?”
幾人一時沉默。
草原的風卷著青草的氣息拂過眾人臉龐,帶著初夏的溫熱,剛才那女子消失的方向,隱約可見幾縷炊煙裊裊升起。
很餓,很累。
他們手上只有兩把刀和一支矛,又不熟悉如何在草原上捕獵,早就已經餓到快要吃草了,方才雖然灌了個水飽,但人還是想吃飯的。
“趙哥,你說怎麼辦?”陳三看向這位年紀最長的戰友,眼中既有渴望也有恐懼。
老趙沉默片刻,突然彎腰撿起方才那個匈奴女子遺落的木桶,木桶上雕刻著簡單的花紋,邊緣已經磨得發亮,顯然用了很久。
“咱們把桶送回去。”
李鐵柱看向他,難以置信︰“咱們五個傷兵,去人家部落不是找死?”
“王二狗發燒三天了,陳三的腿再不上藥就要爛掉了,孫小五餓得走路都打晃,咱們兩個是最年長的了,就算不為咱們自己,也得為這幾個孩子想想。”
“萬一呢?”
“賭一把吧。”
李鐵柱張了張嘴,最終沒再說話,他低頭看著自己纏滿破布的右手,那里少了兩個手指,是匈奴騎兵的彎刀留下的。
偏偏少的是大拇指,他沒辦法握刀了,所以才選擇留下照料這幾個同樣受傷的兄弟。
“走吧,把桶送回去,態度誠懇點。”
五人簡單把臉和身上洗了洗,然後緩慢地向炊煙升起的方向移動,王二狗的高燒讓他腳步虛浮,不得不靠在陳三肩上,李鐵柱雖然嘴上反對,卻主動走在了最前面。
人總是想活著的。
老趙被砍傷了的腦袋暈暈乎乎,只好努力甩了幾下腦袋,只看見眼前出現了一個紅衣的少女,墨發烏眸,清冷艷絕,不像是匈奴女子,隨即眼前一黑,對著草地倒了下去。
“老趙!”李鐵柱驚呼一聲,孫小五和陳三想拽住老趙,但身上實在是沒力氣,連著陳三肩上的王二狗一起被帶倒在地。
殷靈毓剛听跑回來的琪琪格說見到了漢軍,心里擔憂,安撫了她幾句,自己出來查看情況,就見對面直接倒了一個,還帶倒了另外三個,只剩下一個人,用左手笨拙的試圖扶人。
踫瓷?
“你們還好嗎?”
李鐵柱猛然抬頭,表情似哭似笑。
“漢人?姑娘你是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