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光之城穹頂的裂縫中，那一縷陽光像鋒利的刀，切開了三百年來厚重的冰層。
凌空站在中央廣場的廢墟上，右臂的暗冰結晶在光照下折射出紫色光暈，左臂的火焰紋路則隨著呼吸明滅。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一半凝結著霜痕，一半蒸騰著熱浪。
人們從避難所爬出，呆滯地仰望天空。有個孩子伸手去接飄落的冰晶，卻在觸踫的瞬間驚叫——那些冰屑是溫熱的。
“能量守恆定律被改寫了。”艾琳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她正在遠程解析數據，“永凍核心和起源之火的融合產生了新物質……這已經超出已知物理法則。”
黑曜用繃帶纏住滲血的肋部，冷笑︰“科學解釋不了的事，就叫奇跡。”
凌空看向自己的掌心。他能感覺到兩股能量在體內形成微妙平衡，但每一次心跳都在加劇某種撕裂感——就像有人在他顱骨里塞進一顆將爆未爆的炸彈。
“我們只有七十二小時。”雪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站在陰影交界處，冰晶已覆蓋到脖頸，唯有嘴唇還保留著血色。當那縷陽光掃過她的臉頰時，晶體表面浮現出古老符文。
“天權的休眠協議有時效性。”她抬起正在晶化的手指，在空中勾勒出極光之城的三維投影，“賽特正在重啟極寒議會的備用系統。”
投影突然閃爍，顯示出地下三百米處的畫面︰數百個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內都漂浮著與賽特面容相同的克隆體。
“真惡心。”諾亞吐掉嘴里的血沫，“難怪殺不死他。”
露西亞的指尖劃過投影，標記出三條進攻路線︰“貴族議會已經分裂，伊莎貝爾的叛變讓方舟艦隊暫時無暇顧及我們。”
“所以現在是唯一機會。”凌空握緊雙拳，冰與火在指縫間迸濺出細碎電弧，“直搗極寒議會老巢。”
升降平台在深入地下兩百米時突然卡死。
“能量干擾。”諾亞敲打著操控面板，“他們在下面埋了脈沖發生器。”
黑曜直接撬開安全門︰“走備用通道。”
凌空最後一個跳出升降井。他的右腳踏上金屬走廊的瞬間，整條通道的照明系統突然轉為暗紅色。
“生物識別通過。”機械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歡迎回家，實驗體zero。”
記憶碎片如鋼釘刺入腦海——
白色實驗室。針管刺入脊椎。培養艙里另一個自己睜開眼楮。
“凌空？”雪琳的手搭上他肩膀，寒意透過作戰服滲入皮膚。
他猛地回神，發現走廊盡頭站著十二名全副武裝的極寒議會士兵。他們的面甲透明部分後，是十二張相同的臉——年輕版的賽特。
“父親總說你是最完美的作品。”為首的克隆體抬起脈沖步槍，“可惜作品總會背叛創作者。”
黑曜的匕首已經抵住最後一個克隆體的咽喉︰“廢話真多。”
戰斗在密閉空間內爆發。凌空的冰火能量形成獨特戰斗風格——右拳揮出時空氣凝結成冰刃，左掌推出時熱浪熔穿合金牆壁。但每使用一次能力，他瞳孔邊緣就多出一圈血色。
當他們突破最後一道防線時，諾亞突然指著地面︰“你們看！”
鮮血從克隆體們破碎的面甲下滲出，卻在接觸地面的瞬間變成黑色冰晶。那些冰晶自動聚攏，拼湊出一個箭頭形狀，指向通風管道。
“陷阱。”露西亞檢查彈藥儲備。
“也可能是凱恩留下的標記。”雪琳觸踫黑冰，符文在她指尖亮起，“他在數據層面為我們鋪路。”
凌空扯開通風蓋板︰“跟緊我。”
通風管道盡頭是球形大廳，中央懸浮著直徑十米的黑色晶體——極寒議會的主能源核心“暗夜之種”。
賽特的本體站在控制台前，機械臂正在輸入終止代碼。听到破風聲時頭也不回︰“比預計的慢了四分十二秒。”
凌空的火焰左拳轟向其後心，卻在接觸前被突然出現的冰牆阻擋。
“你以為融合兩種能量就無敵了？”賽特轉身，露出機械脊椎連接著的數十根神經導管，“我花了三十年把自己改造成這樣。”
全息投影突然展開，顯示全球各大城市上空的冰層正在重新增厚。
“休眠協議即將失效。”賽特微笑，“而你們會死在‘終焉之歌’啟動前。”
雪琳突然按住太陽穴跪倒在地。她身上的冰晶瘋狂生長，瞬間覆蓋了整個面部。
“雪琳！”凌空想去扶她，卻被突如其來的劇痛擊倒——他體內的平衡正在崩潰。
賽特的笑聲在廳內回蕩︰“永凍核心在呼喚同類，你的身體卻想接納起源之火。真是有趣的矛盾。”
黑曜的子彈擊碎了控制台一角，但更多克隆體從暗門涌出。
“諾亞！”露西亞邊射擊邊喊，“執行備用方案！”
滿身是血的少年黑客咧嘴一笑，將數據匕首插進自己的神經接口。
“吃屎吧，老東西。”他嘶吼著啟動程序。
整座設施突然斷電，唯有“暗夜之種”核心開始過載旋轉。賽特第一次露出驚恐的表情︰“你瘋了？這會引發地核連鎖反應！”
諾亞吐著血沫大笑︰“歡迎見證……人類第一個自殺式黑客攻擊！”
凌空在劇烈震動中爬向雪琳。她的身體已經完全晶體化，但掌心還緊緊握著什麼。
掰開那些冰晶，他看到了——
一顆微型赤紅晶體，與他體內的起源之火同源。
“母親……留下的……”雪琳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吞下它……完成平衡……”
賽特的克隆體在崩潰的設施中尖叫︰“阻止他！”
凌空咽下晶體的瞬間，世界歸于寂靜。
他漂浮在虛無中，看到父親站在實驗室里撫摸培養艙，艙內是幼年的自己；看到雪琳作為永凍王簽署封印協議；看到凱恩在數據海中拼湊人類記憶碎片。
最後看到的，是終焉巨像在南極冰層下睜開的眼楮。
現實如玻璃破碎。凌空在現實世界甦醒，發現自己懸浮在空中，左眼燃燒著赤焰，右眼凝結著冰霜。
他的聲音重疊著千百個回響︰
“以冰與火之名——”
一拳擊碎“暗夜之種”。
沖擊波掀飛了整座地下設施。當穹頂坍塌時，那道陽光終于完全照了進來，將賽特的本體連同王座一起化為灰燼。
極光之城的地表開始塌陷。阿圖爾率領礦工們築起的冰牆在最後一刻接住了墜落的眾人。
凌空在昏迷前看到的最後景象，是雪琳的冰雕在陽光下微笑，以及天穹方舟艦隊降下的登陸艙。
伊莎貝爾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帶他們去赤道溫室……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