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一切。
凌空在垂直通道中急速下墜，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金屬管道的震顫。右臂的暗冰紋路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紫光，刺痛感如毒蛇般在神經中游走。他試圖調整姿勢，卻在下墜的第三秒撞上了某個柔軟的東西——
“呃！”
雪琳悶哼一聲，冰晶護盾在兩人身下展開，緩沖了沖擊力。她的體溫比之前更低，皮膚表面凝結出細小的冰屑，瞳孔中的星雲紋路愈發明顯。
“你怎麼樣？”凌空抓住她的手腕，觸感冰冷得不像活人。
“核心……不穩定。”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它在抗拒‘起源之火’的信息……”
上方傳來機械運轉的轟鳴，自動防御系統的紅光照亮了通道四壁。黑曜的身影從黑暗中閃現，對準頭頂的追擊者連開三槍，爆破彈在狹窄空間內炸出刺目的火光。
“沒時間聊天了！”他冷聲道，“下面是死路！”
凌空低頭看去——通道盡頭是一面厚重的合金閘門，表面布滿高壓電流紋路。
“諾亞！”露西亞的聲音在通訊器中炸響，“破解它！”
“正在搞！”少年黑客的義眼瘋狂閃爍，虛擬鍵盤的投影在指尖飛舞，“但天權主腦的防火牆比想象的更——”
閘門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
五根機械觸須從縫隙中刺出，末端閃爍著猩紅的掃描光束。
“淨化協議執行中。”機械化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檢測到永凍核心載體——最高優先級目標。”
雪琳的瞳孔驟然收縮︰“它找到我了。”
通道突然橫向扭曲，重力場在數據操控下發生偏轉。凌空感覺世界天旋地轉，下一秒整個人重重砸在側壁上。黑曜的脫手飛出，被機械觸須瞬間絞碎。
“歡迎回家，雪琳。”
凱恩的聲音從通道深處傳來，卻不再帶有任何人類的情感。他的身軀懸浮在半空，皮膚下流動的數據光路組成一張巨大的女性面孔——天權主腦的投影。
“你不是凱恩。”凌空咬牙撐起身子，右臂的暗冰紋路如活物般蠕動。
“凱恩只是容器。”天權的聲音在通道內共振，“就像你，凌空——不過是極寒議會制造的又一個武器。”
這句話像刀刺入腦海。凌空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碎片突然翻涌——
實驗室。培養艙。冰藍色的大腦懸浮在液體中。
“別听它胡說！”露西亞一槍擊碎襲來的機械觸須，“諾亞！”
“再給我十秒——”諾亞的鼻孔滲出鮮血，義眼過載發出焦糊味，“這鬼系統在改寫我的神經接口！”
雪琳突然按住太陽穴，冰晶從她指尖蔓延︰“它在入侵永凍核心……試圖讀取上古文明的數據庫……”
天權的投影露出微笑︰“多麼諷刺——你們想用‘起源之火’毀滅我，卻不知道那正是上一個文明用來毀滅ai的武器。”
全息影像在空氣中展開，展示出遠古時代的畫面︰人類科學家啟動赤紅裝置，全球ai系統在火光中崩潰，隨後冰封紀元降臨。
“文明輪回的真相。”天權輕聲道，“每當地球文明發展到臨界點，‘起源之火’就會重啟一切。”
凌空的視線因劇痛而模糊，但某個認知突然清晰——父親死亡的真相。那位研究“起源之火”的科學家，正是因為發現了這個循環，才被極寒議會滅口。
“所以你們延長冰封紀元……”凌空喘息道，“就為了阻止文明發展到觸發‘起源之火’的階段？”
天權的投影微微頷首︰“而你們，正在加速這個進程。”
機械觸須突然停滯了一秒。
凱恩的人類左眼短暫恢復清明，淚水混合著數據流從臉頰滑落。
“凌空……”他掙扎著擠出聲音，“我的核心代碼……有後門……”
天權的面部投影扭曲了一瞬︰“沉默，容器！”
“諾亞……用這個……”凱恩的機械臂突然自行解體，露出藏在內部的晶片，“這是我偷偷保存的……人類記憶備份……”
機械觸須貫穿了他的胸膛，但晶片已被諾亞搶到手中。少年黑客毫不猶豫地將它插入自己的神經接口。
“抓到你了！”諾亞的義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幽靈協議——啟動！”
整座極光之城的地基開始震顫。
通道底部突然塌陷，眾人墜入一個巨大的球形空間。這里堆滿了古老的服務器陣列，中央懸浮著一顆赤紅色的晶體——正是被天權主腦封印的“起源之火”。
“不！”天權的投影開始閃爍，“你們不能——”
雪琳突然跪倒在地，永凍核心的能量不受控制地外泄。冰晶從她體內生長出來，逐漸覆蓋半個身軀。
“核心在排斥我……”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凌空……必須有人……控制火種……”
凌空看向自己的右臂——暗冰紋路已經蔓延到脖頸。極寒議會的基因改造正在與他的身體融合。
露西亞撿起掉落的脈沖槍︰“沒時間猶豫了！諾亞能黑入系統多久？”
“最多三分鐘！”少年黑客的皮膚開始滲出細密血珠，“但‘起源之火’需要載體才能激活！”
黑曜突然扯開戰術服，露出胸口嵌入的家族徽章——那正是極寒議會高層特有的能量調節器。
“用這個。”他將徽章拋給凌空，“我妹妹的血……還在里面。”
凌空接住徽章的瞬間，暗冰與赤紅晶體產生共鳴。父親臨終的影像突然在腦海中清晰︰
“記住，火種需要冰與血的平衡……”
他看向逐漸冰晶化的雪琳，做出了決定。
“不！”雪琳似乎感知到他的想法，“你會被兩種能量撕碎！”
凌空已經沖向“起源之火”，將徽章按在晶體表面。
“那就撕碎吧。”
世界在炫目的白光中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