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听力檢測在正常範圍里。”吳宇森調出手里的報告確認。
“所以說林凡的檢測結果是不準確的咯？”宗誠出聲，“檢測正常但實際顯示不正常。”
幾個人就報告準確率產生了懷疑，金思辰清了清嗓子，示意其他人不要亂，對林凡說︰“你繼續說。”
“後來看他好像並沒有听到，我就想是我又疑神疑鬼了。”林凡看了眼吳宇森說道。
金思辰注意到林凡話里有個“又”字，默默在本子上寫了下來，拿筆畫了了幾圈。
“沒一會就看到大卡車沖進來，往加油站開過去了。我當時還想呢，要是撞上加油站那可不好了。這念頭還沒落，一轉眼，車頭就轉了個方向往我們過來了。”
“我就記得那車速度很快，我都沒反應過來，只看見吳宇森向我伸手了，但那時候車已經到眼前了，後面……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呢？你又是怎麼發現林凡變身的？”薛平問吳宇森。
“我一開始也沒發現。車撞過來後，我感覺自己躲不掉了，只能下意識格擋，閉眼等著被撞飛，等了兩三秒吧，也沒有被撞出去。一睜眼就發現車停了。旁邊有只手抵住車頭，也沒見怎麼用力，感覺只是輕輕抖了下胳膊，卡車發動機就熄火了。我當時急著看林凡怎麼樣，也沒來得及多想，結果一轉頭就看到旁邊立著一個機甲人。”吳宇森回憶道。
“那你看清機甲具體什麼樣子了嗎？”
“沒看清。”吳宇森回答，“那個手撐在車燈旁邊的位置，我就看清一個黑色的金屬手，手指關節都是獨立分開的，胳膊是白色還是銀色的金屬包裹著，胸口和頭也被金屬包裹著。但是除了手，其他部位正好是在車燈照射範圍里，像王峰峰說的，反光很厲害。”
“然後呢？”
“我當時都驚了，機甲這玩意不都科幻片里見的嗎？誰在現實里見過了？我腦袋一片空白，連找林凡的事兒都忘了，就看著那機甲好像要轉頭往我這看。”
“她原來是看哪兒？”王峰峰問。
“看車，畢竟攔車嘛，肯定要看著攔吧。我在旁邊看了個側面的腦袋。感覺她要往我這看，頭動了一點點，正激動呢，一眨眼，機甲沒了，就看到一個人影往地下滑，我下意識撈住，再一看，不是林凡又是哪個？”
“那林凡的變身時長也沒變多久啊。”宗誠說。
“前後大概七八秒吧，應該不超過十秒。”吳宇森回憶。
“林凡，你對這個情況有沒有一點印象？”主任問。
“沒有。”林凡搖頭。
一般情況下，這個時候，就會試一試催眠，看能不能讓她想起些什麼。但是林凡對催眠免疫……
主任想了下，還是對金思辰說︰“思辰啊，要不你再試試？”
金思辰在林凡身上遭遇屢次失敗後，雖然感到挫敗，但的確還想再試，想找到林凡連天賦催眠都能免疫的原因，頗有些越挫越勇的架勢。
他問林凡道︰“林凡，我們現在想給你催眠，看看能不能找到當時的一些線索，你同意嗎？”
林凡點頭。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她同不同意的問題了。
之前催眠不成功，因為沒有證據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次不但有人證——吳宇森親眼近距離看到。還有物證——視頻截圖。雖然那截圖比較模糊吧，但也算是個證據。
林凡也知道，特事所不會閑得沒事，花大把功夫來騙她。如果她真能變身機甲，那背後帶來的價值就很難估量了。特事所無論如何都會搞清楚。詢問她只是禮貌而已。她就是不同意，他們還是要做，何必搞得那麼被動呢，還不如自己主動配合。
金思辰走到林凡身邊，一手撐著桌面彎腰，拉低眼鏡，直視林凡說︰“看著我的眼楮。”
林凡還是不適應跟人距離太近，頭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下，但被椅背攔住，也沒退多少。
她直視金思辰的眼楮，還是漂亮的淺粉色。第一次看的時候還有點驚奇，如今第三次看了，好像也習慣了，但還是覺得顏色漂亮。
會議室一群人看金思辰現場用天賦對林凡催眠，都默不出聲。
金思辰專注在雙眼上，緊盯林凡的眼楮，“你看到了什麼？”
“粉紅色的眼楮，”林凡淡淡地說，“很漂亮。”
盡管不是第一次了，也有了心理準備，但金思辰還是感受到了挫敗。他偏頭無奈地嘆氣，直起身子，也不知說什麼好了。
“要不要把那耳釘拿下來試試，”宗誠建議道，“萬一就是耳釘免疫呢？”
“錢老，你看……”主任開口。
“應該跟耳釘沒關系，不過既然要試，拿下來也行。”錢老慢慢踱步到林凡面前，兩手往她耳垂下方一掃，耳釘就落到錢老手里。他把耳釘收起來，喊金思辰︰“你再試一次。”
金思辰又試了一次，仍然沒用。
“你是不是天賦出問題了？”薛平提出疑問。
金思辰撐著桌面俯身的姿勢還沒收回，眼鏡也還沒有推回去，他轉向了薛平瞥了他一眼。僅一個對視，薛平就像沒骨頭一樣滑倒桌子下面，打起了呼嚕。很好的證明金思辰的天賦沒有問題。
金思辰也是服了，他推回眼鏡，直起身，雙手環胸問林凡︰“你看我眼楮一點感覺沒有嗎？”
“第一次有，感覺像被你的眼楮吸進去了，後來你一說話我就清醒了。”林凡回憶道，“後來就再也沒這種感覺了。”
大家都感到奇怪，卻也想不出答案。錢老又把耳釘拿出來給林凡裝上︰“既然排除了，還是先戴上的好。”
宗誠問︰“錢老，你這耳釘到底有什麼作用啊？”
錢老緩緩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我見這孩子多哀思，長此以往，很容易陷入癲狂。這耳釘戴上後，會保持心緒清明，再有什麼事情讓她感到不開心的，很快就會消散，不會在她心口長久盤旋。對她的現狀有助益，往後也不會情緒失控陷入癲狂。”
“正好現在不是發現了她能變身，但是找不到聯系，貌似不能控制嗎？戴著這個變身，機甲也是戴著耳釘的，即使暫時不能由她控制，變身後也不會狂暴，是好事兒。”
大家一听，果然是再好不過了。
如果沒有錢老的耳釘，林凡在不能控制機甲狀態前，可能就要被關起來了。雖說環境不錯，但再好也是關押。
現在有耳釘，不用擔心暴起傷人的情況，林凡本身又沒有主觀惡意，哪怕進度慢一點，至少不用害怕因為機甲失控導致人員傷亡的問題發生了。
這個隱患解決之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下面就是要研究出林凡和機甲的具體聯系，和變身契機之類的事了。
“現在我們掌握的線索有限，林凡自己不記得，全憑吳宇森的描述，連機甲是什麼樣子都不清楚。”宗誠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現在問題就是這樣，吳宇森說林凡會變身機甲，但是當事人自己不記得，又沒有其他資料證據。體檢報告還全部正常，感覺無從下手啊。
“我有個想法。”王峰峰舉手。
“你說。”主任找來這些人就是集思廣益的，什麼法子都可以試試嘛。
“不能從林凡入手的話，可不可以換個人入手？”王峰峰猶豫著開口。
“換……換誰？”打呼嚕的薛平醒了，心知是被金思辰撂倒了，二話沒說，利落地從地上爬起來。
“吳宇森！”金思辰一個響指，大家都看向吳宇森。
吳宇森自己也明白過來，只有薛平，沒听到前面的話，還在問︰“換吳宇森干嘛？”
“我是想著這事兒沒有客觀線索，只有主觀參與者和旁觀者。參與者不能被催眠的話，那可不可以從旁觀者處得到更多的信息。”王峰峰解釋道。
“林凡變身時間短，吳哥看到的時間應該更短，可能也就四五秒。在那種緊急狀況和強光刺激下，吳哥很難描述出自己看到什麼。如果對吳哥催眠，將時間放慢，說不定能有更多的線索。作為機甲的唯一目擊者，至少應該能把大致形象描述出來。”
大家听了都覺得有道理，連吳宇森自己都點頭。
“那就來吧。”他對金思辰說。
“那是不是要找個畫像師？”宗誠問，“我會畫一些工程圖，但這個估計不太行。”
“我倒是會畫，”錢老開口，“但這個機甲……之前完全沒接觸過，可能畫不好。”
“我來。”沒想到薛平開口了。“我以前學過素描，應該還沒完全丟了。”
王峰峰也說︰“我也可以通過電腦軟件試一試。”
“行吧，”主任確認，“就試一試。把催眠視頻拍下來，實在不行，回頭再找畫像師。”
吳宇森自覺地坐好，金思辰也找了把椅子坐到他對面。
原本對吳宇森用引導隨眠就可以了，但可能嫌麻煩，金思辰還是直接拉了眼鏡，一眼就給吳宇森看暈了，慢慢閉上眼楮。
自信的感覺又回來了，金思辰狀態滿滿地開始說話︰“吳宇森，你現在在送林凡回家的路上。你們餓了，隨便進了一個服務區吃飯。”
其他人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催眠的時候，一般只有當事人和心理師在，很少人能看到別人怎麼催眠。大家關心吳宇森能不能描述出他們想知道的情況，同時也好奇這個催眠的過程。
“現在你們吃完飯了，準備回到車上。林凡說听到了卡車開得很快的聲音，你听到了嗎？”金思辰引導吳宇森回到那個時間段。
“我沒听到。”吳宇森回答，就好像正常的說話狀態，只是閉著雙眼。
“接著有一輛卡車開進服務區，它剎車失靈了，速度很快的沖進來。拐了個彎，向你們沖過來了。你們躲不過了，你做了什麼？”
“我想把林凡推開，讓她能躲開撞擊。”
林凡听到這話，深深地看向吳宇森。生死攸關的時候還想著推開自己，作為一個只認識4天還不算熟悉的陌生人，她心里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