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則是《蕭鳳闕》的收視率。
《蕭鳳闕》系列後續電影的收視率一直穩定在2.5%以上,每次播出時,收視率排名都在同時段第一名與第二名之間徘徊。
現在,《蕭鳳闕》系列已經成了華視“一七二一百花齊放工程”的金字招牌。不少媒體聞著味前來溜須拍馬,甚至連“蕭鳳闕,收視率的保證!”之類的大話都說出來了。
沒有演員會嫌收視率高,商葉初也不例外。更何況,《蕭鳳闕》攻佔的是珍貴而廣大的中老年人市場!
對于年輕演員而言,中老年觀眾市場一直是一塊難啃的硬餅。
無論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任何一部劇都是有自己的受眾的。譬如,《雲傾記》固然是一部古裝黑色幽默喜劇中的杰作,但如果把它擺到六十歲的爺爺奶奶面前,恐怕吸引力還比不上一部鄉村愛情或者《滿村傻事》。
現代偶像劇、古裝偶像劇和仙俠愛情劇等題材也是同樣的道理。這部分影視劇往往更受女性觀眾青睞,在男性觀眾群體中卻乏人問津。同理,打打殺殺的槍戰片和格斗片,除卻極為經典的少數外,在女性觀眾群體中也是吃不開的。
這與品味的高低貴賤無關,純粹是題材影響受眾的問題。
正因如此,才會有這樣的現象︰在年輕觀眾群體中呼風喚雨的青年藝人,往往在電影票房市場上並不吃香。反而是那些微博轉贊評、各大平台討論度都不如流量藝人百分之一的中生代叔叔阿姨們,能夠扛起數億乃至數十億的電影票房。
原因很簡單——電影不是粉絲經濟,年輕人不是唯一握著電影票的群體。而中生代演員幾十年積累的國民度,卻是全年齡向的殺器。
作為演員,商葉初對藝人電影票房排行榜記得十分清楚。無論是現在還是幾年後,華國影史和世界影史上,國民度極高的中年藝人,都佔據了電影票房排行榜前一百名的百分之九十!
《蕭鳳闕》就是這樣一系列提高國民度的作品。
《鳳戲游龍》作為一部足以進華國文學史教科書的文學作品,其路人盤是難以計量的。雖然如今武俠沒落,江湖已遠,可在父母爺奶那兩輩人里,誰人不知蕭鳳闕?
第三件事情則是,《啞婆》拿到了檔期,即將上映了。
《啞婆》暫定在國慶檔上映。
電影上映也要看是否合時宜。一部苦情悲劇放在新年檔或者六一兒童節上映,拍得再好也只會門庭冷落。畢竟沒人想在合家歡的日子里看一部全家死絕的悲慘故事。
今年的國慶檔電影中,關注度較高的主要有《地神》《諸妖令》《春風不解少年》《淥江情歌》《暗戀日記》等國產片,寶港引進的《窒息二十四小時》《解救1001個人質》等槍戰懸疑片和引進的《末日涅�》《星際余波》《弗朗西斯星人》等好萊塢大片。
季君陶認為,今年的國慶檔電影不是古裝神怪電影,就是愛情片、動作片和爆米花大片,缺少那種貼近現實的片子。《啞婆》題材與眾不同,如果擠在這里頭上映,保不齊就能吸引一些口味清淡的觀眾,也許能小撈一筆。
畢竟,文藝片掏的就是少部分人的錢包。華國的市場對文藝片算是友好的了,地大物博,觀眾眾多。票倉大,再冷門也能分一小杯羹。
季君陶當然不指望這部小電影賺什麼大錢,只要能撈回成本來就滿足了。
對于季君陶這種樂觀的估計,商葉初持保留態度。
啞婆的拍攝成本是300萬,幾乎耗盡了青憑娛樂的資金鏈、季君陶的積蓄和商葉初的片酬(沒錯,給季君陶打工就這樣,賺不到一分還要倒貼錢)。
粗糙一點估計,一部電影的票房需要達到投資的三倍,才能保證不虧本。也就是說,《啞婆》需要達到1000萬票房,季君陶的夢想才能實現。
1000萬票房,對于一部2017年的、沒有名導加成、除了商葉初之外沒有流量、劇情極平極苦的文藝片來說是個什麼概念?
商葉初記得分明,去年還是前年,東瀛電影節的獲獎電影,國內國外的票房加起來才七百多萬——那部電影是先在各個電影節撈夠了風頭,才回到國內上映的,有天然的名氣加成。
更何況,對于17年國慶檔的電影票房分布,商葉初是再熟悉不過了。就在這一年,一匹悍然的黑馬橫空出世,狂攬30億票房,一舉打破了國內幾乎被好萊塢大片、港片壟斷的電影市場!
那部電影的名字叫作《烈土》,是一部愛國主義戰爭電影。影片拍攝耗時三年,制作人為了拍這部片子差點傾家蕩產。好在先苦後甘,最終得到了豐美的回報。
《烈土》場面宏大,劇情張弛有度,可看性頗佳。雖然算是一部歌頌個人英雄主義之作,但情感深摯,可歌可泣,如淚如訴,賺得不少觀眾的眼淚和熱血。
國慶檔統共7天,日均票房在三點五億左右。這其中,《烈土》一部片子就佔了近二億,說是吸干了盤子也不為過。剩下的市場再被什麼港片好萊塢片愛情片一瓜分,輪到《啞婆》還能有幾顆菜?
一千萬票房在季君陶看起來是個很沒有追求的目標,但在商葉初看來,已經是天方夜譚一般的數字了。
當然,心里怎麼想歸心里想,商葉初並沒有在嘴上說出來,打擊雄心勃勃的季君陶。季君陶又不是重生的,拿這個嘀咕人家未免太苛求。
說真的,商葉初並不十分在乎《啞婆》的票房。《啞婆》的劇情和故事,商葉初在演完那一刻,就差不多走出來了。唯一走不出來的,只是那段時間的拍攝經歷與心路歷程。
那是商葉初自己的東西,無法與世界上任何人共享。商葉初也不在乎是否會有人理解。
如果問全世界誰對《啞婆》的票房最沒信心,答案非商葉初莫屬。
比起其他備受矚目的電影,《啞婆》的定檔和上映悄無聲息。幾乎零宣發。就連十分關注商葉初動向的葉芽們,也沒有替這部電影搞什麼宣傳。
《啞婆》首映禮定在金沙市最大的電影院——金沙影院,《啞婆》拍攝于此,這也算是一種紀念。商葉初特意向劇組請了兩天假,前去參加首映禮。
《蕭鳳闕》系列只剩下最後一部了,這也是易天照給商葉初放的最後一次短假。
除了鄭博瀚、李葵、甦歌、秦天野等熟人,商葉初還給劇組的同事們每人發了一張首映電影票,可惜收到票的大伙看起來興致缺缺,似乎沒什麼捧場的意願。
商葉初並未因此感到沮喪。來是情分,不來是本分。
首映這天,蔡大娘開著車,栽著商葉初和季君陶來到了金沙影院。
金沙影院的首映大廳十分寬敞,商葉初作為主演之一,來得卻並不是最早的。飾演啞婆的齊鳴老師、飾演永富的李振祥老師、飾演隻花的高 老師等人都到了。除此之外,更讓商葉初驚喜的是,當初拍攝取景的金河村里的村民們也來了不少!
商葉初感慨道︰“你請的?總算做了件人事。”
季君陶惡魔低語︰“不用謝。他們的車馬費和食宿費從你片酬里扣。”
商葉初不動聲色地杵了季君陶一杵子,季君陶倒吸一口涼氣︰“醫藥費也從你片酬里扣!”
首映禮是由季君陶操持的,商葉初暫時不用忙活什麼,便在場內游走,與熟悉的演員和村民們聊天說話。
幾個月過去,大家對商葉初的印象卻還很深。聊起天來也很融洽。有個大娘還給商葉初帶了一包干野菜,讓商葉初拿回去炖雞吃。
商葉初哭笑不得地接受了這份珍貴的饋贈。
正寒暄著,《啞婆》的導演古文華也到了。
《啞婆》順利拍完,古文華終于拿到了畢業證。可惜一直沒什麼新作品問世,就這樣吊兒郎當地混著日子,也不知道想做些什麼。
比起幾個月前,古文華臉上的痘痘更多了——也許是畢業即失業的焦慮所致吧。穿著打扮也極其隨意,透著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不說,鞋帶還開了沒系。
商葉初不是個喜歡對人的相貌品頭論足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別過眼去。季君陶就不一樣了。作為開公司的老板,演員的相貌就是商品的賣相,季君陶最看不慣滯銷商品。一看古文華賣相這麼差,季君陶頓時就繃不住了。
“小古,”季君陶恨鐵不成鋼道,“你這臉是怎麼搞的?跟一張披薩糊在上面似的!”
商葉初︰“……”
不能笑。不能笑。
古文華摘下眼鏡來擦了擦,欲哭無淚道︰“季總……”
“還有這衣服,我記得你的工資我結給你了吧?你起碼也修一修邊幅,”季君陶不悅道,“萬一以後你拍的片子得了獎,你就頂著這麼一張火星撞地球的臉,穿著這麼一身城鄉結合部風服裝去領獎?也不怕踩中鞋帶跌死在台上!”
季君陶雖然嘴毒,但也頗會看人下菜碟,不會輕易和人結仇。之所以這麼搶白古文華,完全是因為對方實在太不把《啞婆》首映禮當回事了。——金河村的大爺大娘們都還穿了最好的衣服才來呢!
古文華被她一頓夾七夾八,訓得連門都摸不著了︰“季總,我還拿獎呢?我都好幾個月沒戲拍了……”
“就你這副不把自己的戲當回事的樣子,能有戲拍才怪……”
商葉初識趣地離開了,不想看未來的大導被季君陶訓斥得像個三孫子一樣。正四處張望之際,卻看到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商葉初連忙迎上去︰“鄭老師!”
鄭博瀚還算給面子,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參加了商葉初的熒幕首作首映禮。
湊近一看,商葉初便吃了一驚。
幾個月沒見,鄭博瀚瘦了一大圈,整個人都快脫相了。皮肉緊緊吸附在臉上,看著仿佛一具骷髏。胡子刮得還算干淨,眼楮里的紅血絲看起來像被人打了兩拳似的。
鄭博瀚精神看起來尚可,拍了拍商葉初的肩膀算作寒暄,便拉著商葉初到了角落里。
“老師,你這——”商葉初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開場白了,“寫劇本寫的?”
“嗯。”鄭博瀚一張口就是一股煙味,刺得商葉初微微皺了皺眉頭。
“人都說十年磨一劍,您可別把自己給磨進去了。”商葉初知道鄭博瀚急需一個炫耀自己努力的出口,連忙遞上,“您是怎麼寫成這樣的?”
鄭博瀚得到了想要的問題,立刻順桿而爬,“你知道我這幾個月讀了多少東西嗎?”
“多少?”
“1000萬字。”
“……”
鄭博瀚又道︰“你知道我這幾個月寫了多少東西嗎?”
“多少?”
鄭博瀚嘆了口氣︰“光是廢稿就有50萬字。”
!!!
商葉初微微睜大眼楮,真心實意道︰“早知這樣,我就不邀請您來這兒了。多休息一天也是好的。”
“不用。”鄭博瀚含糊道,“有些事情在電話里不方便說。來這兒正好。”
有情況?
鄭博瀚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才對商葉初道︰“已經寫完了。”
算算時間,也才半年。難怪鄭博瀚一副骷髏成精樣,說是燃燒生命在寫作也差不多。
如果只是寫完了,那沒什麼好遮掩的。鄭博瀚如此吞吞吐吐,恐怕還有別的原因。
商葉初會意︰“怎麼了嗎?劇本審查出問題了?”
“那倒沒有。”鄭博瀚擺了擺手,“是演員那邊出了點問題。”
演員?
商葉初油然而生一股預感︰“資方定人了?”
“如果是資方定人倒還好了,”鄭博瀚嘆了口氣,“我還有點話語權。這次是汝關衛視方面親自定下的演員——我恐怕,我也無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