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剛摸到華山棧道的鐵鏈，手心鱗片就滋滋冒起青煙。渭河帶來的水汽在千尺幢凝成冰碴子，每喘口氣都像吞刀片。焚天爐在懷里突突直跳，爐口噴出的熱氣把道袍前襟烤得焦黃。
“操！你他娘屬跳蚤的？“李飛對著爐子罵街，爐壁上應聲浮現葉青璃的虛影。這娘們肚皮已經癟了，正蹲在皇陵地宮啃洪武帝的腿骨，嘴角還掛著金絲︰“乖兒子，給你爹笑一個。“
爐子突然發燙，李飛差點脫手扔下懸崖。慕楓的殘魂從爐口鑽出半拉腦袋︰“這破爐子帶電的？老子天靈蓋都麻了！“他魂體比在終南山時更淡，腦門上還插著半截龍胎的臍帶。
爬到蒼龍嶺時，李飛左腿完全龍化了。鱗片順著褲管往上爬，半夜硌得大腿根生疼。慕楓趴在他背上指路︰“往左！你丫屬螃蟹的？那邊有血味！“
七星潭凍成冰面，七個窟窿眼冒著血泡。李飛砸開冰層，潭底沉著具青銅棺槨，九條纏著符咒的鎖鏈從棺蓋延伸到山壁——每根鏈子都穿著具干尸，看官服補子全是永樂年間的欽天監。
“這他娘是腌臘肉呢？“慕楓的殘魂鑽進棺縫，“臥槽！里面躺的是......“
棺蓋被龍爪掀飛的瞬間，李飛心髒停跳半拍。冰晶覆面的女子穿著丹霞峰道袍，左臂機關手閃著青銅冷光。小師妹頸間那道疤他記得真切，是去年除妖時被狐仙抓的。
“詐尸啊！“慕楓嗖地縮回爐子。李飛龍化的手指顫抖著踫觸冰面，焚天爐突然爆發出哭嚎——冰棺里的女子猛然睜眼，瞳孔是豎著的龍目！
“師兄？“龍女開口竟是小師妹的聲線，機關手撫上李飛胸口，“你的心跳得好吵。“冰涼的手指突然插進鱗片縫隙，硬生生扯下片心口龍鱗。
李飛暴退撞碎山岩，龍女已經飄到七星潭上空。她扯開道袍露出脊背——整條脊椎是青銅色的鎮海碑，碑文刻著丹霞峰三百弟子的生辰八字。
“葉青璃給你看的那塊是贗品。“龍女指尖燃起焚天爐同款青焰，“當年大禹鑄的九鼎，用的是我九個姐妹的脊椎。“她揮手映出幻象︰黃河改道處，無數女子被活生生抽骨，慘叫聲中混著工匠夯土聲。
慕楓的殘魂突然暴漲︰“老子想起來了！天工閣地窖有幅壁畫......“他魂體被龍女吸過去當蠟燭點，“畫的是大禹老婆跳爐子鑄鼎！“
李飛龍爪插入冰面才沒被吸走︰“所以你才是真鎮海碑？“
“不止我。“龍女撕下左臂機關手，露出里面跳動的龍心，“你懷里那爐子，裝的是我胞妹的魂火。“焚天爐應聲炸開，青焰在空中凝成葉青璃的臉︰“姐姐，借你男人身子生個娃不算過分吧？“
龍女突然尖嘯，聲波震塌半座山峰。李飛七竅流血地翻滾，瞥見七星潭底還有六具冰棺——每具棺內都躺著個小師妹模樣的龍女，胸口插著把刻星宿的青銅劍。
“北斗七殺局。“慕楓殘魂黏在爐壁上苟延殘喘，“葉青璃這娘們要拿你填陣眼！“
龍女閃現在李飛背後，龍化的右手捅穿他丹田︰“焚天爐該物歸原主了。“掏爐子的瞬間，李飛心髒突然爆出青光——被吞噬的龍胎竟在他心竅扎根，反手抓住龍女手腕。
“臭婆娘算計我！“李飛咳出帶鱗片的血塊，“你早知道爐子......“
“不知道怎麼騙你吞龍胎？“葉青璃的虛影笑得花枝亂顫，“當年你師父李福也這麼傻，真以為丹霞峰那丫頭是活人？“她彈指映出幻象︰二十年前的天工閣熔爐前，李福抱著個機關嬰兒跪求長老施術。
龍女突然發出小師妹的尖叫︰“師兄救我！“李飛分神的剎那，龍爪已經撕開他胸膛。焚天爐被拽出的瞬間，華山七十二峰同時升起血柱，在空中拼成巨大的七星陣。
慕楓殘魂突然回光返照︰“老李！爐底！看爐底！“李福的聲音從爐內傳出︰“飛兒，鎮海碑是......“
龍胎突然在李飛體內暴走，龍鱗瞬間覆蓋全身。葉青璃的虛影發出慘叫︰“你敢！“但已經遲了——完全龍化的李飛咬住龍女咽喉，龍爪插進她脊椎間的鎮海碑。
碑文瘋狂閃爍，丹霞峰弟子的生卒年極速變化。李飛在劇痛中看清真相︰每個拜入丹霞峰的人，生辰八字都被改成對應龍脈死穴的時辰。
“原來你們拿活人當鎮物......“李飛龍尾掃斷三根青銅鎖鏈，“怪不得每次除妖都......“
山崩地裂中，龍女變回小師妹模樣。她摸著李飛龍角輕笑︰“師兄，其實你第一次送我胭脂時......“話沒說完就被葉青璃虛影捏碎天靈︰“戀愛腦誤事！“
李飛徹底失控，龍爪撕開空間裂縫。慕楓殘魂最後吼道︰“跳進去！這娘們怕......“話沒說完就被裂縫吞噬，一同消失的還有半座華山。
從虛空墜落時，李飛看見自己褪下的龍鱗組成地圖——每片鱗都指向個孕夫失蹤的州縣。懷里的焚天爐冷得像塊冰，爐底緩緩浮現三個血字︰女兒國。
黃河改道的轟鳴聲中，傳來葉青璃的詛咒︰“李飛，你兒子的尿布還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