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收回神識時,發現風沐曦正緊張地盯著他。
"怎麼樣?"她急切地問。
甦哲將感悟到的神通細細道來,風沐曦听完,撇了撇嘴︰"听起來像是只能用來嚇唬人的把戲,沒什麼實質作用。"
"未必。"甦哲目光深邃,"在生死對決中,一瞬間的心神震懾可能就是勝負的關鍵。"
他說著,突然將兩枚符石都遞到風沐曦面前。
"你這是?"風沐曦愣住了。
"收著吧。"甦哲語氣平淡,"神通我已學會,符石于我無用,這些是可以帶出試煉之地的,若風沐雲未能取得符石,下次雲夢宗擇徒開啟之時,也能為他提供不少幫助。"
聞听此言,風沐曦眼中閃過一絲復雜,小聲嘀咕道︰"那小子可是者階巔峰實力的高手,還有有護衛跟著,怎麼可能拿不到符石?絕對比我們舒坦"
但她終究沒有推辭,伸手接過符石時,指尖不經意地擦過甦哲的手掌,溫熱的觸感讓她耳根微紅。
"謝了。"她將符石貼身收好,忽然狡黠一笑,"不過你突然這麼大方,該不會是對我有什麼企圖吧?"
甦哲淡淡掃她一眼,道︰"走吧。"
說完,他向著塔下走去。
風沐曦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摩挲著懷中的符石,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低聲自語︰"真是塊木頭..."
二人一路飛馳,很快便來到了第三座古塔的附近,此時已是午時,烈日將第三座古塔的影子壓縮成漆黑的一團,仿佛一灘凝固的血跡。
甦哲和風沐曦收斂氣息,在枯黃的荒草叢中穿行。這座通體漆黑的古塔表面布滿了暗紅色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就像被無數鮮血浸染後又風干的痕跡。
"等等。"甦哲突然抬手,風沐曦立刻停下腳步。
前方傳來兵器踫撞的脆響和痛苦的悶哼聲。
撥開枯草望去,百丈外的空地上,劉文和兩名同伴背靠背形成三角陣型,正被五名者階中期的華服修士圍攻。
劉文的左臂無力地垂著,鮮血順著指尖不斷滴落,在他腳下匯成一汪小小的血泊,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卻仍死死握著那柄已經卷刃的長劍。
"是劉文他們。"甦哲的聲音很輕,听不出情緒。
風沐曦紅唇微揚,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怎麼?想救人?"
她側頭看向甦哲的側臉,"我記得他們可是想算計你來著。"
甦哲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斷刃,他想起在第一座古塔時的情景,那時他算計得很清楚,這些人貪心不足,正好被他加以利用。
"是我算計他們在先啊。"甦哲低聲道,目光落在劉文染血的衣袍上。
那名曾經意氣風發的修士,此刻狼狽得像個乞丐。
風沐曦輕笑一聲︰"修行路上,誰不是踩著別人的尸骨前進?你現在心軟,說不定明日就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就在這時,一名錦袍修士突然祭出銀色飛劍,劍光如電,直取劉文咽喉,劉文倉促舉起銅鏡格擋,鏡面卻在接觸的瞬間粉碎,鋒利的碎片在他臉上劃出數道血痕。
"啊!"劉文痛呼一聲,踉蹌後退。
甦哲的眼神暗了暗,嘆了口氣道︰“我父親曾說過,修行者最可怕的不是死在求道路上,而是活著的時候,先把自己的心給修死了。"
風沐曦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她還沒來得及回應,甦哲已經化作一道殘影沖了出去,風沐曦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隨即青絲飛揚間跟了上去。
"住手!"
一聲冷喝如驚雷炸響,那五名家族弟子動作一頓,轉頭看見兩道身影疾馳而來。
"什麼人?!"錦袍修士厲喝一聲,銀色飛劍調轉方向。
甦哲沒有回答,他的身影在陽光下拉得很長,像一把出鞘的利劍。
"又來兩個送死的。"為首的紫衣青年冷笑,"給我一起..."
他話未說完,甦哲已經發動了虛無之瞳,一雙巨大的虛幻眼眸突然出現在紫衣青年識海中,冰冷的注視讓他渾身一僵,就是這瞬息間的遲滯,甦哲已經欺身而上,一掌拍在他胸口。
"砰!"
紫衣青年倒飛出去,撞斷三棵古樹才停下,口中鮮血狂噴。
"是胡兄弟!"劉文驚喜地喊道,隨即又露出復雜神色。
剩下四名家族弟子大驚失色,失聲叫道︰"快走!"
四人轉身就逃,風沐曦冷哼一聲,佩劍光芒大盛,百道劍氣如暴雨般傾瀉。那四人還沒跑出十丈,就被劍氣追上,慘叫著倒地。
"多謝...相救。"劉文艱難地拱手,臉上血跡斑斑,另外兩名散修更是傷勢嚴重,一人已經昏迷。
"怎麼回事?陳秀寧他們呢?"甦哲從儲物戒中取出三枚回元丹,丹藥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注意到劉文接過丹藥時,指尖在微微顫抖。
劉文仰頭吞下丹藥,喉結滾動間,臉上終于恢復了一絲血色︰"陳秀寧和其他幾人...已經退出試煉地了。"
他苦笑著抹去嘴角的血跡,"我們剩下三人本想在這座古塔踫踫運氣,沒想到..."
"遇到硬茬子了?"風沐曦抱著手臂,青絲在風中輕揚。
"司徒家和林家。"劉文咬牙切齒道,"這兩條地頭蛇竟然聯起手來了。"
甦哲眉頭微蹙︰"司徒家和林家?他們不是向來水火不容麼?"
"利益面前,哪有什麼世仇。"劉文身旁的灰衣修士插話道,他正用布條包扎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他們兩家雖是二流家族,但帶來的護衛不多,實力多在者階中期。起初我們還以為能撿個便宜..."
"結果反被鷹啄了眼?"風沐曦輕笑。
劉文重重捶地︰"他們吞並了附近三座古塔!為了不走漏風聲,對所有尾隨的散修痛下殺手。我們...我們親眼看見他們把青霞派的弟子活活煉成了人丹!"
甦哲瞳孔微縮,人丹之術是修真界明令禁止的邪法,以修士血肉為引,煉制增進修為的丹藥。
"既然陳秀寧已經退出,你們為何還要冒險?"甦哲沉聲道︰"以你們的狀況,留在這里無異于送死。"
劉文突然激動起來,染血的手抓住甦哲的衣襟︰"你知道我為了這次擇徒大典付出了什麼嗎?"
他扯開衣領,露出胸口一道道猙獰的傷疤,"我獨自在大山中獵殺妖獸,冒著生死的危險才換取了直達雲夢宗的晶石!"
"劉兄..."灰衣修士想要勸阻。
"閉嘴!"劉文甩開同伴的手,眼中布滿血絲︰"空有者階大成的修為,卻要像喪家之犬一樣被淘汰?我劉文寧可死在求道路上!"
風沐曦突然冷笑︰"愚蠢。"
"你說什麼?"劉文怒目而視。
"我說你愚蠢。"風沐曦指尖把玩著一縷發絲︰"修真界弱肉強食不假,但送死的莽夫連被吃的資格都沒有。"
甦哲按住風沐曦的肩膀,轉向劉文︰"塔頂什麼情況?"
劉文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情緒︰"司徒家的少爺和林家的小姐,兩個初階巔峰的雛兒,靠著家族護衛橫行霸道,現在護衛都分散在各處清場,塔頂只有他們二人。"
"所以你想趁虛而入?"甦哲眯起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塔頂。
"一人一枚符石,足夠通關。"劉文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胡兄若願相助,劉某願以家傳《玄陰劍訣》相贈!"
風沐曦突然嗤笑出聲︰"《玄陰劍訣》?就是那本缺了最後三式的殘篇?劉道友這買賣做得可真劃算。"
劉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甦哲卻突然問道︰"你們看見塔頂有多少符石?"
"九枚!"灰衣修士搶著回答,"都被他們裝在了一個儲物袋里。"
甦哲與風沐曦交換了一個眼神,九枚符石,確實值得一搏。
"胡兄..."劉文還想再勸。
甦哲卻突然抬手打斷︰"劉兄,修行之路漫長,今日退一步,未必不是明日進一步的契機。"
"你也要勸我放棄?"劉文慘笑。
"不。"甦哲從懷中取出一枚血色符石︰"我們一同進入,這是我偶然獲得的血遁符石,可瞬間遠遁百里,若在頂層遇到不測,可捏碎符石傳送到百里之外。"
劉文怔怔地接過符石,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他深深看了甦哲一眼,突然抱拳行禮︰"胡兄今日之恩,劉某銘記于心。"
說完,他們三人齊步向著古塔之上走去,望著三人踉蹌離去的背影,風沐曦幽幽道︰"你確定要幫他們。"
甦哲凝視著黑色古塔頂端︰"我是在幫自己的心。"
"幫自己的心?"風沐曦狐疑。
"沒錯。"甦哲轉身,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走吧,該會會那些人了。"
風沐曦望著他挺拔的背影,紅唇微揚︰"真是個怪人。"
前方,黑色古塔上的暗紅紋路在艷陽下愈發鮮艷,宛如流淌的鮮血。
遠處隱約傳來絲竹之聲,與塔下的血腥氣息形成詭異對比。
修真界的殘酷,在這一刻展現得淋灕盡致,有人在飲酒作樂,有人在流血喪命。
而所謂大道,不過是用無數尸骨鋪就的登天路。
一分鐘之後,一眾五人爬上了古塔的頂層,艷陽將古塔頂層的雕花窗欞映得如同染血。
甦哲的腳步在最後一級台階上微微一頓,風沐曦的青絲擦過他的肩頭,帶著淡淡的幽香。
"小心些。"她傳音道,指尖已經按在了佩劍上。
甦哲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塔頂出乎意料的安靜,只有穿堂風掠過時發出的嗚咽聲,鎏金香爐翻倒在地,香灰灑了一地,混著已經發黑的血跡。
那兩名所謂的家族弟子就坐在主位上,如果那還能稱之為"坐"的話。
司徒家的少爺半倚在太師椅上,胸口插著他自己的折扇,扇骨盡數沒入心口,只余鎏金的扇面露在外面,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澤,林家的小姐則跪坐在他腳邊,脖頸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精致的面容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
"死了?"風沐曦挑眉。
甦哲的目光掃過二人青灰色的皮膚和微微鼓脹的腹部︰"死了至少六個時辰。"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利器破空之聲!
"叮!"
甦哲頭也不回,反手一劍格開了襲來的飛刀。
轉身時,他看見劉文三人已經呈三角陣型將他們圍住,哪還有半點受傷的狼狽?
灰衣修士手中長劍寒光凜冽,另一人雙掌泛著詭異的紫芒,而劉文這個方才還慷慨激昂說要為大道赴死的修士,此刻正把玩著那枚血遁符石,臉上帶著貓戲老鼠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