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守辭愣在原地,他拿著長劍的手緩緩垂下,一手下意識地摟住秦依梨的腰身。
他低了頭,就和秦依梨對視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將秦依梨按在了胸膛上,不想讓她看見眼前這些血腥的場面。
他記得,秦依梨害怕這樣的場面。
“易守辭,你怎麼了嘛?”秦依梨垂眼就看見他的拿著劍的手,便大著膽子握住那把劍。
“阿梨......”易守辭無意識地呢喃著,將手中的劍慢慢遞給了秦依梨。
秦依梨這才松了一口氣,將那把沾血的劍一丟丟得老遠。
“易守辭,我困了,我們回去睡覺吧。”秦依梨想了想便撒嬌道。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易守辭將秦依梨打橫抱起,轉身就離開,不再顧及眼前的場面。
可忽然,“秦依梨!”
易守辭停住腳步,緩緩轉身,這才看到趕來的沐言冰震驚在原地。
“你還活著?!”沐言冰不可置信地說道。
“無夜,帶她離開!”秦依梨吩咐道,轉頭又對易守辭撒嬌,“我們快走吧好不好?!”
易守辭聞言不再理會,飛身離開。
他憑著本能來到了梨堂,可落地之後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放秦依梨下來。
“放我下來。”秦依梨道。
聞言,易守辭木訥地將秦依梨放下。
接下來的時間易守辭安靜得可怕,郎中處理了他的傷口,他就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安靜地看著頂上的蚊帳。
秦依梨剛剛上床躺在他身邊,易守辭立刻翻身過來摟著她。
“阿梨.......討厭我嗎?”易守辭悶聲悶氣地問道。
只有在這一刻,將秦依梨完完全全納入懷內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有所依靠。
而不是被人嫌棄的東西。
可是他今天失控了,砸了易家的宴席,殺了人,變成了秦依梨討厭的樣子。
每次,他這樣的時候,秦依梨都非常討厭他。
所以,這次,也不例外了吧。
秦依梨輕輕拍他的肩膀道︰“你先躺回去.......”
易守辭聞言,手臂都失去了力氣,他失魂落魄地躺回了原處。
秦依梨連忙起身查看他腰間,在看到並沒有血跡滲出的時候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翻身跪坐易守辭身邊,看著他惴惴不安的表情不由得撲哧一笑。
“被人算計了吧。”她伏了身子,貓在易守辭身邊,那雙不靈不靈的大眼楮溫柔地看著他。
這一笑,易守辭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這個不是討厭的眼神。
秦依梨沒有討厭他。
秦依梨撫摸著他的臉龐,柔聲說道︰“她,是棋子,你也是.......否則易家家宴,豈會讓你這麼放肆?你被人算準了,她也被人算準了,他們一直將你們推向決裂自相殘殺的地步。”
易守辭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原來真的有人理解他。
秦依梨將下巴放在他肩胛骨上,聲音微啞,語氣中盡是心疼。
“我知道,那些過去.......太痛了,所以你才會一觸就爆,我知道的........你受苦了。”
秦依梨說起此事,也是後悔不已。
明明無夜都發現了那個婢女的異常舉動,為什麼沒有阻止呢?
為什麼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來傷害易守辭呢?
易守辭閉了眼楮,淚水立刻滑落。
他今天就像是一只被趕入局中的野獸,明知是套,他也要鑽,到底是這麼多年,還對所謂的母親抱有幻想。
他握住秦依梨的手,哽咽道︰“我以後,沒有娘了。”
秦依梨反而握住他的手,開朗笑道︰“你沒有,我有,我娘就是你娘。”
易守辭深呼吸一口,瞬間止不住眼淚了,他手足無措地揉著秦依梨的手,半句話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將她牢牢抱住。
他上輩子定然是個舍身為國的偉大人物,否則這輩子怎麼能擁有秦依梨這樣美好的人呢?
秦依梨見他情緒釋放出來,也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真怕易守辭憋壞啊。
這一夜,易守辭化身為話癆,絮絮叨叨地跟秦依梨說了很多很多。
一會咬牙切齒地說起在冷宮的事情,一會又慶幸自己遇到秦依梨,滿臉幸福地說著和秦依梨的過往。
秦依梨安靜地听著,听著那些陌生的過往,時不時地應合兩聲,慢慢地竟然被哄睡著了。
直到秦依梨半夢半醒之間,易守辭深情的目光輕凝著她,語氣真摯無比。
他道︰“阿梨,我永遠愛你。”
他的余生,只有一個秦依梨了。
秦依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易守辭已經在院中伸展腰身了。
“阿梨.......”易守辭快步走來,自然而然地擁過她的腰身。
“你在這里,或者去宮中等我,我有點事情。”秦依梨踮腳,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個早安吻。
易守辭眉眼彎起,下一秒握住她的手。
秦依梨一怔,接著腦海中一陣激靈。
消失已久的系統再次出現︰“準備接收主干碎片。”
接著,腦海中忽然一片清明蕩開,前方一個女子的身影慢慢清晰。
那人轉身,是秦依梨自己。
她微微一笑,道︰“我等你哦。”
下一秒,腦海中展現了琳瑯滿目的武器材料,秦依梨瞪大了眼楮。
果然,連造火箭炮的材料都有。
“阿梨.......”易守辭呼喚的聲音喚回她的思緒。
秦依梨回過神來,安撫道︰“那我先走了,你乖乖的哦。”
易守辭連連點頭,戀戀不舍地放開她的手。
直到秦依梨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易守辭這才收回不舍的目光。
梨堂外
秦依梨上了馬車,吩咐道︰“去城東易家。”
無夜聞言不由得疑惑,“王妃,去那里做什麼?”
馬車內的秦依梨眼神冰冷,她口吻堅定,“去給易守辭討公道。”
易守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可她秦依梨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她至今都無法想象,易守辭在看到那具尸骨的時候心里在想什麼?是什麼讓他保持那麼久的沉默,然後一聲不響地爆發了?
那麼傷痛的過去,被這群人算計著,端到桌面上,被圍觀指點,被詆毀否認。
他們憑什麼這麼欺負易守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