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論不休，蔡赫有些厭煩了，他拍拍手對眾人道，“听了諸位專家的辯論受益匪淺，我有個觀點，不管用什麼方法鑒定，都是科學認識、逐漸認識的一個過程，十年前根據當時的文獻和技術認為是真的，十年後可能有新的認識。”
然後他指著這些器物，又道，“這些東西現在是真的，隨著科技的進步，幾十年後可能就發現是贗品，但就目前來說，我們只能認為是真品，那些氣質、神韻等等判斷都是扯淡，說服不了人，人是超越不了時代的，對不對？”
蔡赫這番話很有道理，不少人陷入沉思，辛老頭笑道，“既然如此，蔡先生想不想買下你面前的這件粉彩六方瓷瓶？”
蔡赫道，“當然，請問這是哪位先生的藏品？能否割愛？”
一旁的孫楓道，“蔡先生，鄙人孫楓，是潘家園品雅閣古玩店老板，這款乾隆粉彩六方瓷瓶是本店的鎮店之寶，輕易不能轉讓，但蔡先生是京城的客人，我們理應善待，如果蔡先生實在喜歡，我可以讓給您的。”
有人忍不住笑，只好別過臉去，這孫瘋子盡他媽扯犢子，這件東西到手不過半月，居然成了他的鎮店之寶。
“孫老板開價多少？”蔡赫問道。
孫楓嘆息一聲，不舍道，“無數人曾求肯購買，最高出到一千一百萬，我都沒答應，難得蔡先生喜歡，就一千兩百萬吧，我讓給您。”
真品的乾隆粉彩六方瓷瓶會賣一千兩百萬？至少上億，孫楓的開價說明，他這個物件的擁有者、剛才嘴冒沫子辯論的人，都沒把這東西當作真品。
別看室內眾人爭論的厲害，其實更多是在進行形而上的探討，因為這批物件的分歧太大了，機器無一例外都顯示為真品，而短時間集中出現這麼多真品，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傾銷啊？真東西是這麼賣的嗎？
一旦涉及到現實，認為這些東西依然為真的，就沒有幾個了。半月前孫楓以三十萬入手，就是當作高仿買的，此時見這個豫省土老帽好似真認為物件為真品，那就賣給他。
他倒是想賣上億的，只怕對方掏不出那麼多錢。
一千兩百萬，听到這個報價，蔡赫眼底深處閃出寒光，居然把老子當肥羊宰，你真是他媽的活膩了，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似乎在思考。
其他人均不作聲，京城收藏家協會的人看著這場買賣，當然不會說什麼，簡恆見此暗想，他娘的，我要坐在孫瘋子那個位置就好了。
旁邊的周廷儒悄悄問他，“如果這人買你這個建陽窯曜變天目茶碗，你開價多少？”
簡恆微笑低聲道，“兩百萬我就賣。”
“哼，不堅持認為是真的了？”周廷儒撇嘴，低聲道。
“當然是真的，假的焉能賣到兩百萬？”簡恆笑道。
林如海見此，暗想孫楓這筆買賣不劃算，真成交的話，也許會把命都搭上，聯想到昨天在甦拍見到的那三件東西，以及那個姓高的鑒定後突然不拍了的行為，以及召放進來後的種種言行，可見他此來別有深意，修羅王豈是能吃虧的？
“暫時沒有那麼多錢，我先出兩百萬定金吧，隨後我們再聯系付款。”蔡赫淡淡道。
孫楓同意，于是蔡赫刷刷刷開了支票。支票剛剛遞過去，外邊跑進來一個人，是鼎甲古玩店的夏言鋒，林如海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
他進來就興奮地喊道，“我知道這批物件到底是怎麼回事了。”說話同時，揚著手里的一沓報告。
眾人不語，孫楓皺皺眉，但夏言鋒全不知剛剛發生了一場交易，繼續興奮道，“射線！是射線！放射性元素衰變放出的α、β、γ射線，能增加物件的年份！”
他仿佛立了大功一般，炫耀地念起了手中的報告，“自然界的所有沉積物都含有鈾、釷、鉀等長壽命放射性元素，它們衰變放出α、β、γ射線，射線使固體物質電離，或使電子被激發到高能態。
多數電子會很快恢復到基態，但有一部分電子在晶格內的運動中，會陷入到較高能態的原有晶體的缺陷里，成為被俘獲的電子。只有通過加熱，才能使陷阱中的電子增加動能而被激發出來，與空穴復合，並以光量子的形式放出能量……
瓷器、陶器中含有石英等礦物顆粒，放射性射線會激發礦物中的電子，這些電子又會被這些礦物中晶格缺陷形成的陷阱所俘獲……最後，經過衰變放出的α、β、γ射線照射，就可以讓新瓷變古董！
造假者是用高科技手段，把現代高仿變成了高科技儀器識別不了的古玩！最近這批物件就是這麼變成古董、騙過了機器鑒定！這是我請一位專家朋友特意做的實驗分析，這些就是實驗報告！”
夏言鋒應該是興奮地跑上樓的，額角已經見汗了。
尷尬了。
孫楓皺眉確認道，“真的？”說完接過報告看了起來，暗暗思索對策。
如果夏言鋒所講為真，就是挽救了蔡赫，但是，蔡赫雖然避免了損失，臉上卻看不出高興的神色，他皺眉問道，“這實驗真假？真的有效？”
“確鑿無疑！做這個實驗的人是水木大學物理研究所的。造假者非常高明，使得高仿從器型、紋飾、胎質、釉色等等方面，都讓人無可挑剔，同時又用高科技騙過了鑒定儀器，這樣就徹底將新瓷變古董了。”
夏言鋒剛剛加入收藏家協會，一心表現，所以才花費大力氣搞到了這份報告。
蔡赫听了，一語不發，用手指敲擊著桌面，暗暗琢磨對策，怎麼辦？把這些人都殺了保護這個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