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站起身,沖眾人拱拱手︰“各位大爺大嬸,我明白你們的心思。
可咱們做生意的,講究個買賣公平。
這位王老板要買,我也不能攔著不是?
再說,我這糖有的是,賣了他這一回,後頭還有貨,保準不讓你們吃虧!”
那老嬸兒哼了一聲︰“說得好听,誰知道你賣了他還能不能接著擺攤?王有財這人,啥缺德事兒干不出來!”
她扭頭往後走,嘴里還嘀咕︰“罷了罷了,這糖買不下了!”
扛扁擔的漢子也嘆了口氣,扛起擔子道︰“小豆子,你這是自個兒砸自個兒的飯碗啊!”
他搖搖頭,擠出人群,步子沉沉地走了。
人群漸漸散開。
王有財站在攤前,瞧著這光景,心里頭卻樂開了花。
這小叫花子嘴硬,等人散盡了,還不得乖乖降價?
小豆子蹲回攤子邊,把竹簍里的糖包攏了攏,抬頭沖王有財道︰“您看咋樣?我這里攤子前人少了,可縣里別處還有我兄弟呢,買賣照樣做!”
王有財冷笑一聲︰“你這小叫花子,胃口倒不小!一百五十兩,這是我最後的價,你賣不賣?”
小豆子把糖包往簍子里一扔︰“一口價,您自個兒掂量吧!”
王有財站在那兒,肥手攥成拳,心里頭盤算著。
這小叫花子軟硬不吃,二百兩他是真舍不得掏,可這水晶糖瞧著的確是個好路子。
現在人都走干淨了,這叫花子也不松口,看來是鐵了心就要這個價。
他要是再砍下去,怕也是白費唾沫。
這水晶糖的確是個稀罕物,攥在手里還能翻倍賣出去,二百兩就二百兩,虧不了!
他哼了一聲,沖小豆子道︰“行!二百兩就二百兩,你這破糖我全要了!啥時候給我送來?”
小豆子蹲在地上,抬頭笑眯眯道︰“您爽快!這糖我得回去跟兄弟們湊一湊,三五天後吧,我給您陸續送去。
您備好銀子就成,別到時候讓我白跑腿!”
王有財擺擺手︰“三五天就三五天,你小子可別耍花樣!
我這二百兩銀子砸下去,糖少了可不行!”
他扭頭沖街口喊︰“三癩子,過來扶我一把,回鋪子了!”
三癩子聞聲跑過來,王有財挺著肚子,邁著方步往車上走。
小豆子瞧著王有財走遠,拍拍竹簍站起身,把那堆銅板塞進懷里,背起簍兒哼著小曲兒往回走。
集市上的人影稀稀拉拉,他腳底生風,一路小跑回了清風堂。
院子里甘蔗汁的甜味兒還飄著,他把這事兒一五一十跟許長安說了,許長安只是點點頭,沒多言語。
這邊王有財回到糖肆,推開後堂的門,一屁股坐進太師椅里,粗陶茶碗擱在手邊。
他沖門外喊︰“翠娘,進來!”
沒多會兒,一個穿著花布襖的婦人扭著腰走了進來。
她一進門就問︰“老爺,今兒咋樣了?瞧你這滿頭汗,跑哪兒去了?”
王有財咧嘴一笑,拍著桌子道︰“今兒在集市上干了票大的!
我把那小叫花子的水晶糖全買下來了,二百兩銀子,說是從西域來的稀罕物,回頭翻倍賣出去,咱們直接賺翻了!”
翠娘眼楮一亮,湊到他跟前道︰“二百兩?老爺,您這手筆可不小!那糖真有那麼好?”
王有財哼了一聲︰“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集市上那些鄉里人搶著買,比咱鋪子里的紅糖還便宜。
我全買下來,誰也搶不著,這買賣指定賺!”
翠娘拍手笑了︰“老爺,您這腦子就是活絡!不過二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咱鋪子里一時半會兒拿不出吧?”
王有財靠著椅背,肥手在桌上敲了兩下︰“拿不出就借唄!這事兒不找許長安簡直浪費,借他個三五百兩還不跟玩兒似的?”
翠娘立馬接茬︰“對對對!老爺,您趕緊寫信去!”
王有財猥瑣地搓了搓手︰“翠娘,還是你懂我!這事兒成了,咱倆以後天天吃香喝辣!”
他起身走到桌前,鋪開一張紙,提起毛筆蘸了墨,慢悠悠寫起來︰“許兄,見字如面。
近日弟在縣里收了個稀罕物,西域水晶糖,百姓爭搶,縣里獨一份。
弟砸下三百兩銀子全買下,此舉可壟斷糖市,日後財源滾滾。
奈何手頭銀子緊缺,特向兄借三百兩,半年後連本帶利奉還。
兄若有意,速回信,弟感激不盡。
王有財手書。”
寫完,他把信紙折好,遞給翠娘︰“拿去,叫三癩子找人跑一趟,送到到清風堂!”
翠娘接過信,扭著腰出了門。
翌日,清風堂前院的門剛推開,一個人就喘著氣跑進來,手里攥著那封信,沖石頭喊︰“兄弟,勞駕把這信交給你們東家!”
石頭接過信,點頭道︰“得 ,我這就送進去!”
他轉身跑進後院,許長安正站在鐵鍋旁,瞧著新熬的一鍋糖汁咕嘟冒泡。
石頭把信遞過去︰“東家,王有財送來的信,說是有急事兒!”
許長安接過信,展開一看,嘴角微微一扯,沒吭聲。
他把信紙折好塞進袖里,沖石頭道︰“鍋里火候盯著點,我出去一趟。”
石頭點頭應了一聲,許長安轉身回了屋子,收拾了幾件衣裳,背上包袱就出了門。
日頭剛爬上樹梢,街上行人稀疏,他腳底生風,直奔清河縣而去。
醞釀了這段時間,也該是來一波大的了!
王有財那邊,三癩子跑回來,進了後堂拱手道︰“老爺,信送到了,清風堂的小子說他們東家今兒就回信!”
王有財拍著桌子笑了︰“好!許長安這小子果然上道!
翠娘,今兒晚上多炖點肉,咱得慶一慶!”
翠娘從里屋探出頭,笑眯眯道︰“老爺,晚上我再給您燙壺酒!”
許長安一腳踏進清河縣城。
他背著包袱,風塵僕僕,衣角上還沾著幾星黃土,卻沒急著去找王有財那老財主,而是直奔縣衙走去。
到了縣衙門口,兩個守門的差役正倚著牆根曬太陽。
“喂,干啥的?縣衙不是隨便進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