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昏黃,將兩人身影拉的細長。
晚風裹著秋涼,帶著淡淡的潮意,並幾絲草木的清香。
一只彩蝶飄飄蕩蕩,搖搖晃晃,悄無聲息的落向林思成的肩膀。
他抬頭望月,漫天星斗幻化成了金珠的模樣。
葉安寧裹了裹風衣的領口,輕輕的笑了一聲︰“林思成,到了!”
“啊,這麼快?”
林思成如夢初醒,抬頭看了看。
不知何時,兩人到了家屬樓下,燈光透亮,耳中傳來電視的聲音。
無意間,二樓的窗口晃了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閃了過去。
眼中露過幾絲迷芒,林思成不是很確定︰“我好像……看到師娘了?”
還好像?
她站那,都看了好幾分鐘了。
葉安寧抿了抿嘴唇,抬起手指輕輕一拂,彩蝶笨拙的扇動著翅膀,歪歪扭扭的飛進了草叢。
“那種工藝很奇特嗎?”
林思成點點頭︰“對,炸珠鎏金,很少見!”
“又不是在外地,等你不忙可以去看一看。到時候給我打電話,我離的也近!”
葉安寧捋了捋耳邊的碎發,“今天忙了一整天,再別想了,回去睡個好覺……”
“好!”林思成回了一句,又想了起來,“安寧姐,你工作怎麼樣?”
葉安寧抿著嘴笑︰“舅舅沒講?”
“講過一些!”
林思成就是覺得,兩人怎麼也是朋友,沒想起來就罷了,想起來肯定要問一下。
葉安寧笑了笑︰“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
“安寧姐,你上去吧!”
“好!”
葉安寧點了點頭,轉身進了單元門,隨著“吧嗒”一聲,鎖舌扣到了一起。
林思成雙手插兜,慢慢的往回走。耷拉著腦袋,像是在數螞蟻。
單望舒站在窗邊,看他走遠,拉上了窗簾。
隨即,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葉安寧進了門,換了鞋,掛好了包和風衣。
單望舒笑眯眯︰“聊什麼呢,在樓下站那麼久?”
葉安寧抿抿嘴︰“沒聊!”
“啊?”單望舒愣了愣,“那站那麼久,干嘛了?”
“想問題!”
王齊志剛喝了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單望舒轉過身,瞪著他︰你還有臉笑?
她想了想︰“林思成是不是全程發呆,一句話都不說,走著走著就會停下來,不是抬頭看天,就是低頭望地?
吃飯的時候也一樣,眼楮盯著菜,瞳孔里卻沒有任何焦距。甚至筷子上夾的是什麼,喂到嘴里的是什麼都沒意識,給他盤蛆他都敢吃?”
葉安寧笑出了聲,使勁點頭。
“沒救了!”
單望舒捂著額頭,“怪不得是師徒?”
王齊志也笑,放下了茶杯︰“你帶白婉看了什麼古玩,把林思成難成這樣?”
“就一件金器,一支瑪瑙杯,他看的挺快,說兩件都是仿品……但最後,白老師把那只還沒補好的德化白碗買走了,出價十八萬,說是明天過來付賬……”
“就那只豬油白是吧?”王齊志頓了一下,“白婉有這個眼力?”
“她帶回去讓張老師看的!”
“張近東,怪不得!”王齊志點點頭,“買瓷片他花了二百多,賣十八萬,也還行!”
如果讓他賣,少說也二十萬以上。
“你管這叫‘也還行’?王齊志,你補一件銅器才賺多少?三五萬頂到天。再說了,你一年才補幾件?”
雖然早被震麻木了,單望舒仍舊唏噓︰天天都听林思成賺錢,不是十幾、幾十,就是上百萬,用印鈔機印都沒這麼快的。
“你見過的能正常交易的銅器文物,又有幾件?”王齊志狡辯了一下,又有些狐疑,“那林思成愁什麼?”
“不是愁,應該是好奇。”葉安寧想了想,“好像那兩件金飾上的工藝很少見︰用了什麼‘錸’?
林思成說,只需要用極少的一點鍍金,就能把銅造成假黃金……用火燒都燒不出來!”
王齊志不由一怔,心想林思成厲害了,連錸都知道?
他本來也不知道,直到到了寶雞(國內最大錸礦產地,佔國內總儲量百分之七十),幫煉石航空(國內錸礦龍頭企業)的一位領導鑒定古玩,才知道錸是什麼東西。
知道能用這東西造假黃金的就沒幾個,知道用錸渡金,用火燒都鑒不出來的,更少。
王齊志就覺得,這小子懂得歪門邪道的東西,比正道還多?
正天馬行空,胡亂散發思維,葉安寧突地又問︰“小舅,炸珠鎏金是什麼?”
端著茶杯的手一頓,王齊志睜圓眼楮︰“什麼金?”
“炸珠鎏金!”
“當”的一聲,王齊志把茶杯頓到了茶幾上︰“他親口說的,炸珠鎏金?”
“對啊……林思成發呆發了一晚上,一直都在琢磨這個!”
發呆算個屁?換自己更呆……
王齊志站起身,摸著口袋,又四處亂瞅︰“我手機呢……老婆,我手機呢?”
“王齊志,你發什麼神經?”
“你懂個啥?”
尋摸一圈,王齊志從沙發縫里扣出的手機,“失傳幾百年的宮廷秘技重現人間,你說我激不激動?”
說著就撥了過去,然後︰“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才幾點?”
王齊志有些懵,看著葉安寧。
“我不知道,肯定沒電了!”
“那你倆到樓下,你咋不帶他上來?”
“就是因為他想的太投入,我才沒敢提!”
葉安寧“嘁”的一聲︰“他一來,你倆是不是能聊一通宵?”
“廢話,一宿哪能夠?”
也就是太晚,不然王齊志能帶林思成沖到那家店里去。
剛回了一句,手機“嗡嗡”一震。
王齊志順手點開,眼楮眯了眯。就一條短信,內容不超過十個字︰王教授,事情辦好了!
又看了一遍,王齊志的情緒頓然一緩。
差點忘了,林思成剛剛才捅了個馬蜂窩。
他想了想,按著鍵盤回了六個字︰丁秘書,麻煩了!
然後抓起手機進了臥室︰“睡覺!”
葉安寧和單望舒面面相覷︰“舅媽,小舅怎麼神神叨叨的?”
“誰知道?”瞄了一眼,單望舒擺擺手,“別管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