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予在王宮里待了一會兒，國王站起了身，朝著衣帽間走去。
此刻他已經閉上了眼楮，雙目又重新變成了一條縫。
時予在後面跟著。
很快，國王像昨天那樣，又嘗試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再加上他肥胖的身軀，十分辣眼楮。
衣服不是顏色越多，越華麗越好。
相反，有時候簡單的元素搭配在一起，才能更顯高級感。
可能是國王吸取了昨天的教訓，並沒有問時予自己衣服怎麼樣，而是叫來了其它人。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一群宮人和侍衛圍在國王的身邊，極盡諂媚的夸獎著國王的審美和穿搭，場面熱鬧極了。
相比之下，時予這個貼身侍衛倒顯得有點融不進去了，她被眾人自動排擠在角落里，孤零零一個人站著，頗有些“難堪”。
當然，這只是其它人眼里的看法。
比如幾個直播間原本對待國王態度敷衍的玩家，此刻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心里生出一種惶恐的心情。
害怕自己被拋棄，被國王這個重要的NPC討厭，這種融入不了集體的感覺，讓他們十分無助。
這其中又以幾個來自泡菜國的選手最明顯，他們從小被教育要“團結”，要融入集體，否則就會遭受到各種各樣的霸凌，意味著人生失敗。
他們也是所有搖擺不定的玩家里，第一個改變態度，沖上去討好國王的，與宮人們融入在一起的人。
彈幕︰“臥槽，好恐怖啊。”
“為什麼我感覺要是我在場的話，也受不了這種冷暴力。當所有人都在做同一件事的時候，不合群的那個人好像有罪一樣。”
“可這就是現實吧，昨天我說自己不喜歡出門社交，空余時間喜歡一個人在家待著，結果被親戚說心理有病，以後成不了大器。我看他們天天出去喝酒吹牛逼，也沒做出啥成就啊。”
視線回到時予這邊，她的表現在一眾玩家里十分特別。
因為時予看起來非常開心，沒錯，就是開心。
此刻的時予站在角落里，望著前面一大堆人合起來，對著一個把自己穿成大綠青蛙的人，想盡辦法的阿諛討好，各種奉承。
他們還會互相比較，比誰夸得更好，更有深度，恨不得在這件事上把畢生的學識都給用上……
時予雙眼放光，兩只手互相拍打，就差在原地直接蹦起來︰
“太好玩了。”
這不就是妥妥的猴戲嗎？一群人跟耍猴一樣。
猴戲要錢，這個都不要錢，演的比猴戲還精彩。
時予只恨自己早上走的時候，沒跟侍女要把瓜子，否則她現在就算圓滿了。
開玩笑，她可是超自信的，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夸國王的穿搭，她也只會好奇的問上一句︰“喲，你也來參加猴戲啊。”
時予在認定一件事之後，從不會因為外物而懷疑自己。
這大概就是她直到現在，遲遲難以出院的原因吧。
一上午的猴戲結束，時予看的還有些意猶未盡。
國王穿著名貴的衣服在她面前晃悠︰“心情怎麼樣。”
時予︰“本少女好久沒笑的這麼開心過了。”
“你開心就好。”國王對于這個嘴硬的下屬，沒什麼好臉色。
于是，時予敏銳的發現，王宮內眾人對自己的態度變了。
比如在中午吃飯的時候，那位早上還跟自己嘮家常的侍女，突然態度非常冷淡，自己說要一杯牛奶過來，對方也當做沒听見。
時予︰“……”
咋的，猴戲到現在還沒結束呢？
她直接走過去，在侍女驚詫的眼神里，從她手中的托盤上，自己拿了一杯牛奶，放到嘴邊美滋滋的喝起來。
“呵。”
侍女看見時予這個動作，沒有生氣，只是滿臉嘲諷的看了她一眼。
仿佛在說︰“不要臉∼”
你看看，別人都在做同樣的事情，就你自己特立獨行，不合群，你這是不是不要臉。
時予也用同樣的眼神回看了她一下。
早上還熱情滿滿，中午就態度就能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是不要臉是啥，變臉這麼快，你看你自己好意思嗎？
兩人都覺得對方很不要臉，都對對方的做法嗤之以鼻。
只不過時予這邊看著就略顯單薄了，她以一己之力在跟整個王宮的人對抗，顯得好像是她錯了一樣。
可惜，在時予的心里，永遠不是誰人多誰有理。
吃完午飯，時予繼續干活。
可能是眼楮比較大的緣故，國王雖然對時予這個人不太滿意，卻也沒有把她趕走，讓人站在身後，當個“丑人”的背景板，跟國王的英俊帥氣做對比。
期間，有宮人拿來一份清單，上面列舉了大量的昂貴材料和金銀珠寶，說是兩個紡織工做衣服所需要的。
國王看完清單，想都沒想閉著眼楮就批準了。他臉上沒有對花費巨額財富後的心疼，而是表現出一種自豪感。
自豪什麼呢？
時予想了想，大概是自豪自己能花這麼多錢做一件衣服吧，顯得特別有優越感。
反正錢也不是國王自己賺的，都是從民眾那里收繳過來的稅款。
國王雖然體會不到賺錢的辛苦，但花錢的快樂，他都替自己的子民享受了呀！
哪怕這個快樂來自騙子，是一種虛無縹緲的樂趣。
國王簽完賬單，指定了自己身邊的一位重臣，跟著去看看紡織的情況如何了。
那是一位老部長，頭發已經接近花白，在王宮做了十幾年的事情，是一個絕對意義上的“聰明人”。
很快，老部長顫顫巍巍的走了回來，
時予看著他將新衣服夸的天上地下，世間絕無僅有，用一些溢美的詞語形容衣服的美輪美奐。
旁邊國王的臉上，跟著露出了十分向往的神色。
時予心想，這的確是一個聰明人。
要不是自己知道真相，听完這些話，差點也要被他帶偏，以為真有這麼一件衣服呢。
騙子的謊言不可怕，可怕的是身後還有這麼一位聰明人來為他做背書，增加了騙子的可信度。
時予不認為像老部長這樣的聰明人，真的不知道兩個騙子在打什麼主意。
只是他不能說出口而已，因為他是聰明的，可最終擁有選擇權的國王並不是。
萬一國王由此認定，老部長看不見衣服，就是愚蠢的呢，為此懲罰老部長。
騙子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大膽起來的。
歸根結底，騙子騙的不是老部長，也不是時予，而是一些不聰明，又盲目從眾的人。
可這個不聰明的人，偏偏當了國王，帶領著一群人跟著不聰明。
由此可見，領導是一個多麼重要的崗位了。
有時候，當你覺得自己有個煞筆領導的時候，不要懷疑自己，其實真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