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不禁又嚇得肩膀一顫。
看到母後壓抑著怒氣的樣子,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可能是把姜初霽給賣了。
那好歹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現在被自己這麼一講,說不定母後就要遷怒于她了。
可轉念一想,她那麼說又有什麼錯?
本來就是這樣,如果不是姜初霽提議,她壓根就不會偷偷出宮,更不會經歷這場險些喪命的刺殺。
如果真要深究起來,這一切的源頭可不就是姜初霽嗎?
但溫顏又怕皇後真的把姜初霽叫來,將事情問個水落石出,那她是為了裴妄出宮的事情也就瞞不住了。
于是,她連忙開口︰“雖然是這樣,可那個姜初霽畢竟救了我一命,這件事,母後還是不要追究了。”
說著,她還偷偷抬眼,瞄了瞄皇後的臉色。皇後胸口起伏著,滿臉慍怒。
那個姜初霽,果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禍害完自己兒子,又來禍害自己女兒。
若不是現在她因為救了溫顏,得了皇上的重視,她早就想辦法把人趕出京城了。
想起自己兒子,皇後更是心里堵得慌。
都已經定下了太子妃,可乾兒昨日听見那姜初霽失蹤的消息,竟然又連夜去了玄安寺,直到今日午後才回宮。這孩子,真是鬼迷了心竅,怎麼就對那個姜初霽如此上心。
那個林婉清她在及笄宴上見過,家世樣貌才情樣樣不錯,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如今她只盼這個林婉清也能有些手段,待到大婚之後,能拴住自己兒子的心。
卻沒成想,下一秒,便有傳話太監來報,說是戶部尚書之女林婉清前來求見。
林婉清怎麼會突然求見?
皇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轉瞬又恢復了那副威嚴的模樣。畢竟是自己親自挑選的兒媳,她還是很看重的。
擺擺手︰“傳她去坤寧宮。”
林婉清踏入坤寧宮,依舊是上午那身裝扮,只是發間只留兩根銀簪,顯得格外素淨。唇未點朱紅,顯得臉色有些蒼白,身形柔弱。
皇後一見到她,便關切地問道︰“這是怎麼了,看上去臉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說著,皇後示意林婉清上前來。
林婉清縴柔行禮,恭順上前,眉眼間卻微微蹙著。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輕柔卻又帶著幾分沙啞︰“謝娘娘關懷,婉兒身體無恙。”
“既然無恙,怎得臉色這麼難看。你冒夜前來,可是找本宮有什麼事?”
林婉清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很大決心,才帶著一絲顫抖開口︰“娘娘,婉兒來見您,是想要請求您取消我與殿下的婚約。”
聞言,皇後瞳孔一縮,手下意識攥緊椅子的扶手。
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你說什麼?”
林婉清的眼眶瞬間紅了,晶瑩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像是不敢看皇後的眼楮,只低頭又重復了一遍︰“婉兒自知自身才貌欠缺,配不上殿下,所以特來請求娘娘取消婚約。”
皇後深深吸了口氣。
她執掌後宮多年,閱人無數,怎麼可能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心想請求取消婚約,還是另有苦衷。一看林婉清那隱忍著難過的樣子,她就知道這其中必有內情。
更何況,若林婉清真的不願意,昨日賜婚的旨意一下來,就該來見她才是,又怎會拖到現在,還這般神色淒然。
皇後胸口微微起伏,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你同本宮說實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婉清不說話,只是坐在那兒輕輕搖頭,眼淚卻如斷了線的珠子般,不住地往下掉。她用帕子輕輕捂住臉︰“…娘娘,婉兒沒事。”
皇後見她這般模樣,便道︰“你若不說,我便把你父親叫來,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听到這話,林婉清肩膀微微一顫,有些慌亂地抬起頭︰“求娘娘莫要傳召父親,婉兒此次進宮所為何事,父親並不知情。”
這件事連林見山都不知道,更代表另有隱情。
見似乎無法再隱瞞下去,林婉清這才攥緊手絹。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哽咽︰“娘娘,今日上午,殿下曾來府上找過我。”
“殿下說,他只心悅姜二小姐,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
“婉兒雖傾慕殿下,但也正因為傾慕殿下,不願成為殿下與姜二小姐的阻礙,所以特來請求皇後娘娘取消婚約。”
果然,又是與那個姜初霽有關!
皇後幾乎氣得眼前一黑。
這個蕭乾是犯渾成什麼樣,竟然如此不知輕重直接跑去林府鬧,這成何體統?這要讓皇家威嚴和林府的尊嚴往哪兒擱?
幸好是林婉清懂事,沒有把此事告訴林見山。
若是林見山知道了,以他對女兒的寵愛,怎麼也會為女兒爭上這口氣,到時候,朝堂之上恐怕又要掀起一番波瀾,而乾兒也一定會引得他父皇發怒。
皇後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深吸口氣,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婉兒,你是陛下與本宮選定的太子妃,怎麼可能輕易變更?那個姜初霽想要嫁入東宮,更是絕無可能。”
“此事,是乾兒對不住你。這幾日你就安心待在家里,莫要胡思亂想。待到中秋祈福之夜,你入宮來,我讓乾兒當面同你賠不是。”
林婉清抬起頭,那張柔美嫻靜的面容淚痕未干,聲音艱澀︰“可是,殿下他還是對那位姜二小姐念念不忘……”
皇後眼里閃過一抹狠厲︰“此事,我會另做安排。”
…
一夜就這樣過去。
翌日清晨,一縷晨光透過窗欞的縫隙,灑落在臉上。
姜初霽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被這柔和的光線喚醒,緩緩睜開眼楮。
她只覺腦袋還有些昏沉,像是被一層迷霧籠罩,但比起昨天已經好很多了。
下一秒,手一動,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