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果然一覺睡了個大中午,哪怕沖洗過了一遍,她身上還是有濃重的奶油香氣。
她下樓,關姐已經在準備午飯,今天不上班,付京堯在樓下扔著飛鏢打發時間,穿得斯文雅正,哪有半點邪氣妄欲。
見她下樓,挑起的眼角染上戲謔,笑不語地轉過視線。
真是壞透了。
南枝下到最後兩個台階,腿腳猛地一軟,頭腦發昏,她無力拉了一把扶手,沒什麼用地仰躺了過去。
咚地悶響落入飛速趕來的懷抱里,付京堯接住她,“南枝,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她想說好暈,眼楮已經沉沉閉上。
付氏醫院。
整個頂樓冷靜有序地開展著工作。
付京堯已經捻滅三根煙,閉著眼眉心微動,熟悉他的人知道這已是耐心快到盡頭的征兆。
看著病床上的人,他控制住脾氣,直到醫生遞給他一份檢驗單。
他愣住。
“太太只是,只是孕中勞累,暫時性昏迷,沒有大礙。”
“孕中……”他咂著這兩個字,面上有確認的嚴肅,“你確定?”
醫生哭笑不得,“確定,這孕囊都將近50天了。”
付京堯放下的一顆心又開始發飄,輕哈一聲,目光如炬。
“她只是工作累著了?血檢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付總。”醫生委婉提醒,“房事上也不能過勞。”
他囁嚅一下嘴,少有說不出話的時候,見南枝醒了,也顧不得醫生了,坐到她床邊,“南枝……”
南枝看著他不對勁的神色,有些緊張,“我……我低血糖暈倒了?”
付京堯認真地盯著她,“體檢結果已經出來了,你要做好心里準備。”
南枝看他嚴肅不苟言笑的表情,也緊張地坐了起來,“什……什麼?”
“你得了很嚴重的病。”
南枝的小臉嚇得木然,眼底已經暈起一片紅熱。
“暈倒只是一個開始,你這病前期會承擔各種折磨痛苦,後期治療過程更是痛不欲生,你……”
“什麼病?”南枝被這個噩耗砸得頭疼,深呼吸,盡量穩住腔調,不讓自己的恐懼感染他,“能痊愈嗎?醫生說需要多長時間嗎?”
付京堯好笑又心疼,“每個月都會有各種各種的折騰讓你不適,直到……”
付京堯拿出檢驗單打開,“直到把這個可惡的家伙取出來才能痊愈……”
南枝接過檢驗單,逼自己正視病魔。
宮內早孕。
她怔住,大腦一片茫然,不知道宕機了多久,她抬眼,眼淚撲簌著落下來,“我的?真的?”
她撲倒他的懷里,扭著身子,沒忍住打了他一拳,“討厭,你好壞。”
付京堯仰著頭笑,一顆心化成了水,吻著她的發,眼神虔誠,“南枝,謝謝你。”
“嗚嗚……不客氣。”她把臉埋他胸膛還不忘禮貌,付京堯樂不可支。
兩口子沉得住氣,一直到了三個月後才把這個消息告訴親友。
宋婕和阮玉高興地像是自己那時候初為人母的心情,千叮嚀萬囑咐。
南枝整個孕期豐腴了不少,付京堯認真看著她,說像掌管福澤的仙女。
十月懷胎,小公主呱呱墜地,付京堯扛過槍的雙臂抱著奶團子有些發軟。
孩子像是長在了他的胳膊上,誰都搶不走。
他取的名字,付槿。
付京川把育娃書搬來給自家弟弟,付京堯翻了幾頁嗤笑,“你腦子就這麼看傻得?寫書的人帶沒帶過娃都是個疑問,我用得著他們教我做事?”
直到5歲的女兒從幼兒園回來,豪氣地把一堆“戰利品”炫給爸媽看。
付京堯看向一堆項鏈,玉鐲,金戒指手鏈,發出靈魂疑問,“這什麼意思?”
付槿一件件擺開,“這是杜同學的,這是許同學的,這是左同學的,這是……”
她洋洋灑灑介紹了五六個人,然後抬起狡黠的鳳眼,眯著眼尾,“爸爸,這都是我喜歡的小朋友,才收下他們的禮物的,你都見過的啦,你喜歡哪一個,我重點發展一下。”
南枝看著臉已經黑成鍋底的付京堯差點沒樂出聲,付槿從性格到長相完全是他的翻版,包括他的壞脾氣,遺傳了個干淨。
小丫頭沒人舍得教訓,就連糾纏了一輩子都沒離掉婚的付應山和宋婕在她面前也是沒了平日的官威。
唯獨平日溫溫和和的南枝,一旦板起臉,小丫頭就知道那是絕對不能犯的原則性錯誤,老老實實地被訓。
然後改了再犯。
有時候父女倆一起面壁思過,同盟情誼更深厚。
于是,付京堯連夜把付京川抱來的那一堆書,挑挑揀揀,終于找到了一本合適的研讀了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故意板著臉,“聞槿,爸爸問你,昨天說的和同學重點發展,是發展什麼?”
小丫頭露齒一笑,“革命友誼唄,還能有什麼。”
哎?付京堯發現女兒的回答偏離了預設道路。
接著就見小姑娘笑眼彎彎,揚了揚帶著手表的手腕,“我選左同學。馬上升小學了,我想和他一個班。”
她才不會告訴爸爸,這堆東西里,只有左同學的手表是她搶來的呢。
付京堯的育兒經還沒來得及開展,門被摁響。
一個陌生女人領著個精致的男孩子站在門邊。
請了人進來,男孩禮貌地喊了人,接著毫不客氣地伸手,“還給我。”
付京堯和南枝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面色認真,“付槿,你能做出來這種事?”
“先生,太太,這是我家夫人去世前給小少爺買過的最後一件禮物,這小孩子之間有玩鬧很正常,但是……”領人前來的佣人沒把話說完。
付槿看著左同學向來淡漠的眼神,看她染上了一絲討厭,她立刻摘下手表還給他,“對不起嘛。”
男孩接過手表小心帶好,沒有接受她的道歉,禮貌道了別轉身就走人。
“是那個左家嗎?”南枝看向付京堯,“去年在邊境緝毒犧牲的……”
“付槿!”
付槿倒吸一口涼氣,完了,老爸的臉色好可怕。
“我認錯!”她立得板板正正,“我不該搶他東西,其實,我本來就打算把這些東西一一還回去啦。”
付京堯的氣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末了,還是把人引到樓上語重心長地教育了一番。
南枝看女兒下樓的時候都掉了小珍珠,付京堯是真下狠心了。
付槿擦著眼淚,犯了天條一樣,老老實實地去上學。
到了班級里,她趁著老師在迎接其他小朋友,從書包里拿出來一對藍鑽手鏈,“左同學,對不起啦,賠禮,賠禮好嗎?”
左同學冷漠的瑞鳳眼下撇,“不用。”
“哎呀,你拿著吧,對不起了嘛,我不知道情況嘛,我要知道,就搶你別的東西做革命信物了嘛。”
左同學聞言一噎,同學四年,知道她什麼脾氣,煩她糾纏,抓了一條隨手丟進書包里。
付槿滿意得笑了。
這是她在爸爸開車時,在儲物櫃里翻出來的,她太喜歡了,問了爸爸,爸爸同意了送給她,她才佔為己有的。
看看,躺櫃里吃灰有什麼用,給她換了一個革命伙伴多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