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左手，”她頭也不抬地調試著儀器，手拿探測針。
女王蜂在實驗池邊緣，聞言緩慢舉起螯肢。
萬星直接將針頭刺入表層。
新生的甲殼在燈下泛著青灰色，關節處還粘著未干透的黏液。
萬星用鑷子夾起消毒棉球，突然皺眉。
少女的螯肢內側裂開細密的傷口，組織液正從縫隙滲出。
“什麼時候裂的？”
“早上…翻身的時候……”
少女用步足撓了撓池壁，金屬表面立刻留下幾道刮痕。
萬星把鑷子扔進廢棄箱，轉身從冷藏櫃取出再生凝膠。
克隆體的自愈速度比預期慢，這讓她不得不調整後續實驗計劃。
凝膠涂抹到傷口的瞬間，少女的復眼頻繁閃爍起來。
她本能地縮回螯肢，卻在半空被萬星扣住腕節。
“別動。”
“涼……”少女的聲帶顫動，步足無意識地在池底再次劃動。
萬星將最後一處傷口處理好時，時鐘顯示已過正午。
她摘掉沾滿黏液的手套，發現克隆體正盯著操作台上的糖罐。
工業糖塊的用途很多，也可以吃。
“想吃？”
少女立刻垂下復眼，螯肢卻誠實地伸向糖罐。
金屬罐身在她的力道下凹陷，糖塊滾落進池水。
吃上癮了，甜味確實吸引蟲類。
萬星看著她在營養液里追逐漂浮的糖粒。
“把B區的培養皿遞過來。”
少女的螯肢僵在半空，她看了看自己尖銳的肢端，又看了看擺滿精密儀器的置物架。
營養液隨著她的猶豫泛起細小的漣漪。
萬星等了幾秒，自己伸手取過培養皿。
克隆體的學習進度較慢，這讓她在日志里又添了條備注。
賭場經理的通訊請求在此時彈出來，全息屏的藍光驚得少女打翻了糖罐。
萬星按下靜音鍵，看著對方扭曲的面孔。
“姐姐…”少女用螯肢勾住她的衣角，“有壞人？”
“你該睡了，”
萬星啟動強制休眠程序，看著少女在池底緩緩蜷成球狀。
走廊傳來替代體負責人的腳步聲，萬星將偽造的實驗數據投射到主屏幕。
“進展？”
“85.7％，”
萬星把營養液消耗報表推到對方面前，“原液庫存不夠了。”
負責人掃了眼報表，機械義眼閃過數據，
“明天會有補給。”
等替代體離開後，萬星從防護服內層取出存儲卡。
“錢是個好東西，”萬星親了一口存儲卡，看著上面挑動的數字。
然後再次收好。
萬星拆開新的糖罐，將糖塊像喂魚一樣撒進實驗池。
克隆體的螯肢在睡夢中微微抽動，糖快很快被黏液粘在甲殼縫隙里。
“……”
萬星猜測她安置在賭場的孢尸蟲回來了。
嚓。
酸蝕型孢尸蟲抖落滿身鐵銹，將半張賭場安防圖吐在操作台上。
圖紙上的黑市碼頭用紅筆圈出三個入口，旁邊標注著狙擊點。萬星用尾刺勾畫路線圖。
“媽媽，需要增援嗎？”顱內的蟲群意識發出詢問。
“待命。”她在碼頭東側的排污管道畫上叉號，那里通往安保嚴密的富人區。
實驗池突然傳來水花聲。
克隆體不知何時掙脫了淺層休眠，復眼正湊上前觀察路線圖。
她的螯肢間還粘著半融化的糖塊，看上去像捧著禮物的玩偶。
“回去睡覺。”
少女的步足在池底磨蹭，甲殼踫撞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當萬星準備啟動強制程序時，她突然用螯肢尖端在地面上劃出扭曲的路線。
萬星準備開啟強制措施的手頓了頓。
“你能理解上面的信息？”
“糖…換……”少女的螯肢在地面上反復描畫，著重圈出某個區域。
萬星拋給她最後一罐糖塊，看著她在營養液里笨拙地接住。
甲殼踫撞聲持續了幾分鐘，直到撕開外包裝，糖塊安全送進口器。
“進出碼頭沒那麼容易，”萬星調出黑市碼頭的安保信息，“需要用戶的虹膜信息。”
少女突然刺入自己復眼，在萬星制止前挖出顆完整的眼球。
黏液順著玻璃壁滑落，她在劇痛中露出扭曲的笑容，
“用…我的……”
萬星看著掌中跳動的生物眼球，突然意識到賭場經理的威脅可能是個轉機。
萬星欣賞克隆體的執行力與價值。
當克隆體蜷縮在池底再生眼球時，她將新方案輸入了蟲群意識的規劃路徑。
……
晨光透過窗戶時，萬星正在給克隆體更換拘束帶。
新生的復眼比原先小了一圈，轉動時還會漏出少量組織液。
“今天學這個，”
她把基礎戰術手冊塞進螯肢間。
女王蜂展露了自己的價值，那麼“培養”也該提上日程了。
少女翻了幾頁，突然將手冊浸入營養液。
紙張在營養液中迅速軟化，最後變成團糊在池底的漿狀物。
萬星從她螯肢間搶救出半頁殘片，嘴角微微抽搐。
這很正常，說明她的心智正在成長。
例如，舊人類的幼崽會有叛逆的階段。
克隆體對此毫無愧疚，正專心用步足戳弄飄過的氣泡。
路過的負責人再次來巡查。
看到的是萬星在訓斥抱著空糖罐的克隆體。
“明天進行最終測試。”負責人留下新的權限卡，“議會要現場驗收。”
萬星把權限卡塞進克隆體的螯肢間，看著她用黏液把卡片粘在頭頂。
幸好東西是防水的，萬星將少女遞過來的權限卡扔出一段距離。
一來一回形成鍛煉的目的。
這個舉動讓負責人皺了皺眉，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等實驗室重歸寂靜，萬星微微仰頭，在冷光燈下注視散發光澤的金屬卡片。
“呵……”
萬星靠在操作台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全息鍵盤。
“……”她到底在干嘛，這段時間跟聯邦的社畜一樣。
萬星在日志上潦草地記錄。
克隆體的螯肢突然拍打池壁，金屬踫撞聲打斷了實驗室的寂靜。
萬星抬頭時，正對上少女歪著腦袋的復眼。
她將過濾管擰成了蝴蝶結的形狀，黏液正從接口處滴滴答答往下淌。
“好玩嗎？”萬星用指尖戳了戳變形的管道。
少女的步足蜷縮起來，這是她表達不安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