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盛夫人回到臥室卸妝,即便常年花大把的錢保養這張臉,眼尾還是出了細紋。
“人還沒走嗎?”
“還在會客室等著。”管家低聲回道。
盛夫人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摸著眼尾的細紋說︰“那就讓他們等著吧。”
管家怔了一下,垂頭道︰“洗澡水已經放好了。”
泡澡的時候人容易放松。
她想起盛阮的小時候。
盛阮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小時候長得很可愛,肉嘟嘟的小臉又白又嫩像個糯米團子。
臉上經常掛著笑,會把滿分的試卷舉得高高的,向她討獎勵,會在下雨天抱著她的腿撒嬌不去補習班。
當時他們還在並城,家里的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她實在沒精力帶兩個孩子,就把八歲的盛阮送去了一所不錯的寄宿學校,還特意讓老師多照顧她。
從那後,她就三天兩頭接到老師的電話,不是上課睡覺,就是不做作業,到了初中更是逃課打架。
淘的根本不像盛家的孩子。
當時她想著,初中的孩子叛逆,也正常。
直到有次學校組織體檢,盛阮的體檢報告發到她這,看到上面的血型,她立馬聯系專業機構給丈夫和盛阮做了親子鑒定。
拿到鑒定報告的那天,她直接讓盛阮滾出了盛家。
離開的時候,盛阮一句話都沒說。
溫都那種地方,盛阮長得漂亮……
盛夫人收回思緒。
盛心瑤看了看時間,扶著旋轉樓梯往下望了一眼,見沒有人,下了樓,推開會客室的門。
卻見一個佝僂著腰的男人戰戰兢兢坐在沙發上,和她印象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看向旁邊的盛阮,少女垂著頭在看手機,身上穿著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地攤貨,一點版型都沒有,和她在畫中見過的少女更是判若兩人。
母親說過的話在耳邊回響。
他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盛心瑤正要離開,會客室的門從里面突然打開。
“心瑤……”
盛心瑤僵住地點了點頭。
“盛夫人還在忙嗎?”鄭建國局促地搓著手問道。
盛心瑤看著他指甲縫里的黑泥,皺著眉別開視線,不自然的開口︰“還在忙,時間不早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再來。”
她太清楚盛夫人的脾性,如果不是今晚有宴會,他們怕是連盛家的大門都進不來。
她垂下頭,莫名不敢看盛阮。
鄭建國卻信了,連說了好幾個好,“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第二天,鄭建國連盛家的門都沒能進去。
“一定是在忙。”鄭建國拿出手機,給盛心瑤打了個電話,結果也打不通。
“這孩子肯定是在忙著學習。”
盛阮在一旁看著,沉默不語。
最終也是沒能再進盛家。
鄭大伯來電話,讓他們趕緊回去。
火車轟隆作響,盛阮看著窗外漸暗的京都城夜景。
回到溫都已經是深夜。
盛阮回了出租屋。
鄭建國去了鄭大伯家,推開門就說︰“沒見到盛夫人。”
“見到人你早就給我打電話了。”鄭大伯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失望透頂。
“當初就該問盛家多要點錢,現在好了,過幾天人家就上門要錢,你拿什麼給?真用你的一條腿嗎?”
“我出去找人借點……”
“能找的人我都找了,就湊到了這三萬。”
“三萬哪兒夠啊……”
“盛阮呢?”
“她出了站就不見了。”
鄭大伯︰“那天我瞅著她那電腦值不少錢,拍了個照片,找人問了問。”
“人家說那電腦配起來要十多萬!”
“我就知道她藏著錢了!盛家怎麼可能只給五十萬!”
兩個人專門等到盛阮去上學,才來到她的出租房。
還帶了個開鎖師傅。
鄭建國看著那嶄新的電腦嘖了一聲,拔了電源,把東西都搬了出去。
鄭大伯翻遍整個箱子也沒找到值錢的東西,“不應該啊。”
正合上箱子時,防盜鐵門突然被推開。
鄭大伯手忙腳亂拉上拉鏈,看向門口。
盛阮站在門口,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
她正要質問,看到鄭建國躲閃的眼神,單薄的肩膀微微發抖。
“出去。”
“阮……”
“我說出去!”盛阮攥緊拳頭,吼了出來。
防盜門摔出巨響,盛阮靠著門緩緩蹲下,過了很久,身體才停了顫抖。
她摸出手機發了一條消息,大概是隔著網絡,行里字間帶著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委屈。
「回到家行李箱被翻開了,電腦也差點被搬走。」
對面很快回復。
宴祁御︰「報警了嗎?」
盛阮垂著眉眼扯了扯嘴角,「如果是小偷就好了。」
過了一會兒,宴祁御的消息才發過來,「家里人?」
盛阮︰「只是有血緣關系。」
「我不明白,明明我把該給的已經給了,也搬出來了。」
宴祁御盯著這一段文字,看了許久。
過了好一會兒,盛阮收到了回復。
宴祁御︰「你多大?」
盛阮愣了一下,回復︰「十八,已經成年了。」
屏幕再次亮起,盛阮看到發過來的消息,不知道為什麼,胸腔里的心跳驀地跳了跳。
宴祁御︰「好的,成年的小朋友。」
青年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摩挲,隨後撥出一個號碼。
對面很快接了起來,“查到了,這盛阮是盛家抱錯的私生女,現在在溫都生活,親爸賭博。”
“欠了錢?”
對面的人“咦”了一聲。
宴祁御問︰“欠了多少。”
“不多,三十萬,但是溫都那邊干這個的人心都髒,翻了三倍不止。”
“再幫我一個忙。”
那人有些驚訝。
在他記憶里,宴祁御對什麼都淡淡的,這是頭一回見他這麼關心一個人。
“好說。”
“回國請你吃飯。”電話里傳來青年溫和的聲音。
讓電話另一頭的人忍不住問道︰“這叫盛阮的小姑娘是你什麼人?”
宴祁御掀起眼簾,“家里的小孩。”
沒人要,他就領走了。
*
“是盛小姐的父親嗎?我家先生願意幫你還清債務,但是需要你簽一份文件。”
狐狸眼的男人將文件遞過去。
鄭建國疑惑地接過,看到上面的內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