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之問。
問張寧前程。
同樣,是問天子對于太平道的安排。
他們是負罪之人,是席卷天下的不臣者,求存之路艱難。
只有劉牧給予張寧一個好的安排,他們才有資格活著,有資格落戶均田。
“太微宮有一殿,名為長寧。”
張寧眼中閃過一抹羞澀,說道︰“可我放不下太平道,希望能等冀州兵事結束,戶部將你們安排在各州落戶均田,做一個耕者有其田的大漢百姓,這樣不負太平,不負爾等,所以他應下了。”
“謝聖女掛念。”
“謝陛下天恩浩蕩。”
張燕臉色微變,帶著喜色恭拜道。
太微宮是何地,天下人皆有所聞,凡入宮為殿主便可顯貴天下。
“將軍。”
張寧悵然道︰“冀州之戰結束,世間便不存太平道聖女了,只有冀州農家之女張寧!”
“末將明白。”
張燕眸子有些黯淡。
太平道與大漢兩代天子的內幕,終究不可能告知天下。
“對了。”
“審配已經死了。”
張寧轉身走下望樓,說道︰“我先去鄴城,還望將軍珍重。”
“諾。”
張燕眼中閃過一抹驚駭。
冀州名士審配。
袁紹幕府領軍之士。
他的死亡,代表冀州防線整體潰縮。
初春的寒風橫掃天地,大日西沉之際,曠野茫茫而荒蕪。
蔣奇領軍停駐。
死死攥住手中的鋒矛。
他知道出營,必定被神武軍堵截。
只是沒想到呂布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不足一個時辰,五千軍卒便被堵在蕩陰境內。
“蔣奇。”
呂布一襲重甲,橫戟于馬鞍之上。
“五百軍?”
“呂布,你實在太自大了。”
蔣奇縱馬出列,冷聲道︰“天下人都言大漢天子是集兵家四勢之大成者,你與趙雲承繼其兵形勢,難道你僅學會他攜 入陣的狂妄嗎?”
“試試。”
呂布執方天畫戟輕輕一揮。
“殺。”
蔣奇眸子中滿是決意。
他們既然選擇出營支援,便做好戰死曠野的準備。
五千軍直面五百神武軍,縱是全部死在此地,也當磨去數百神武軍卒,為繁陽拖延些許的時間。
“持鋒入陣。”
呂布不急不緩,對著神武軍下令。
“諾。”
五百神武軍卒架起鋒矛。
“駕。”
呂布腳磕卷毛赤兔,
其速度之快,似乎已經超過奪弦之矢。
百步之距,猶如一道紅芒掠過大地,還未等天穹上的箭矢落下,便已經殺至冀州軍陣前。
“鏗。”
方天畫戟轟然刺出。
在蔣奇眼中瞬間放大,噗呲一聲洞穿他的胸甲。
“唏律。”
卷毛赤兔人立而起,如王者般俯瞰著冀州之軍。
呂布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持戟挑著淌血的蔣奇,漠然道︰“浩瀚歲月中,有無數聲名顯赫之將,某不敢稱天下無敵,但大漢除了陛下之外,恐沒有人能在某面前自傲!”
“殺。”
“殺。”
“殺。”
蔣奇咳血怒吼。
一手攥著戟刃,揮舞手中的鋒矛刺向呂布面龐。
“刺啦。”
呂布振臂一揮。
將蔣奇甩飛在人群之中。
銳利的戟鋒,將其整個胸膛剖開,令內髒撒了一地。
繼而,赤兔悍然沖陣,方天畫戟沖鏟,回砍,橫刺,下劈刺,斜勒,通擊,挑擊,直劈,掠過之處鮮血飛濺,
呂布本就是擊戟之術大成之人,天下罕見的猛將。
如今,氣血更是旺盛的可怕,每一擊可撼山斷河,隨意揮灑過的方天畫戟,都是冀州軍卒不可承受之重。
僅七八個呼吸,沖鋒廝殺的冀州軍,便被呂布一人沖散。
當五百神武軍卒殺至之時,踩著血肉橫飛的戰場,將所見之人全部碾碎。
不到半個時辰。
整片戰場,沒有一個活著的冀州軍卒。
足足五千人,連逃脫之人都沒有,就算脫離戰場,依舊被神武軍卒挽弓射殺在遠處。
“去黎陽。”
呂布調轉戰馬,領軍南下。
至于戰場,自然有輜重從卒來打掃。
五千軍,還不值得五百全甲的神武軍負傷,更別提陣亡了。
“雄付。”
“某的弟子如何?”
大軍遠去之際,不遠處的山嶺出現兩個牽著駿馬的老者。
“千古無一。”
“只是氣血有些異常。”
童淵滿是震撼道︰“而且,他所領兵卒,似乎都勇猛無匹,不亞于巔峰的你我,只是他們的擊技之術差點。”
“天人降生。”
“可賜偉力。”
“並州一直都這麼傳頌陛下。”
李彥咧嘴笑道︰“某看過了,你的關門弟子,比奉先還差一點。”
“不說了。”
“還得趕去顏家。”
童淵臉色發黑,說道︰“顏良這小子真是不省心,背負顏家的擊技之術,卻投入袁本初麾下追求功業,但凡他肯說一聲,某就算舍下臉面,也可在洛陽為他求一將之位。”
“別說。”
“這小子還算不錯。”
“只可惜,還差他人不少。”
李彥拍了拍馬鞍上的布袋,淡笑道︰“這次,某可是帶了並州的干棗,還有雁門釀。”
“又是干棗?”
“怪不得顏家看不上你。”
童淵從懷中摸出幾枚金幣丟過去,說道︰“臨近顏家之時,找大漢商行的商賈買點貴重之物,你我聯手還有幾分薄面保下顏良,希望他能知趣,莫要連累顏家!”
“好說。”
“並州,比不得你冀州富裕。”
李彥吹了吹金幣塞入衣襟中,朗笑道︰“某可是听說王越這廝已經被公羊,稷下的學子尊為劍師,甚至有人給他鑿了石像,位列稷下武殿的十師之列,等離開顏家以後,得去洛陽看看他!”
“劍聖求官,最終成了學子之師。”
“我們傳學授技,卻要為顏家奔波,何苦來哉啊!”
童淵嘆了口氣,又想想自家夫人的嘮叨,躍上駿馬朝著冀州腹地趕去。
“亂說。”
“全當游歷了。”
李彥揮鞭策馬,說道︰“某去年發現一個稚子,叫什麼韓龍,有奉先一般的根骨,只可惜他想過幾年拜入學堂,說是以後要做一個率軍殺敵的將軍!”
“燕趙之地。”
“多慷慨悲歌之士。”
“只可惜,被不臣者污了名聲。”
“天子治下沒有江湖任俠,只有一往無前的大漢王師。”
童淵朗笑一聲,只是笑聲中多了幾分落寞與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