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飛廉微笑起來,安慰,“很美 帝都小姐里沒一個能比得上。”
明茉雙眉一蹙,怒︰“你笑話我!”
“沒有。”飛廉正了臉色,“明茉小姐善良勇敢不嬌氣,和我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樣。”
明茉眼楮一亮,顯然也是很高興听到未婚夫婿的夸獎,脫口而出︰“你也和我原先想象的很不一樣呢! 原來我還以為你只是個紈褲子弟酒囊飯袋而已。”
飛廉看著笑靨如花的少女,微笑著接受贊揚,感覺多日緊繃陰霾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所以啊,”快到了府邸門口,明茉停了下來,眨眼一笑,“說不定我們成親後,還真的可以好好相處呢。”
成親?飛廉忽然就愣了一下 對了,他居然忘記了這個女子從未否定過這門婚事。
她顯然比自己更清醒,就算一路在為雲煥奔波,卻也明確地知道這一門婚事事關重大,不是她一個人可以任性的去決定是否接受。她並未打算背離家族來爭取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然而,他呢?他卻是下過了決心,不再接受這門婚事!
可是……如果遭到第二次退婚的話,對這個女孩來說,也實在太殘忍了一些吧?
“明茉小姐,你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女子……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氣。可是,對不起,我……”飛廉抬起頭,遲疑地開口,“已經有了碧……所以對于這一門婚約,我其實並不打算接……”
他盡量把話說的委婉,然而明茉站在台階上怔怔看著他的身後,仿佛已經明白了什麼,一邊听著,一邊臉色已然開始變化。
“不用再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的臉上隱隱有怒氣聚集,忽地沖口而出,截斷了他的話,“你跟我說有什麼用?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你自己去和你叔祖我母親說個清楚! 早斷早好,拖拖拉拉算什麼男子漢?”
飛廉被她忽然爆發的怒氣驚住。少女怒氣沖沖轉過身去,拉開了門,臉上難以自禁地流露出一種受辱後的憤怒,頓住腳,留下最後一句話
“反正,我也不想和一個鮫奴爭寵!”
重重關上門,她靠在門上,急促地喘息,感覺心里的厭惡和憤怒層層涌上來 是報應麼?高貴而放蕩的母親被鮫人所迷惑,離棄了他們父女,給整個家族蒙上如此羞辱;而多年後,她的女兒卻被一個鮫人搶去了未婚夫!
真骯髒……真骯髒!
她就是一生不嫁,也不會讓自己淪落到要和鮫奴分享一個丈夫!
門在眼前重重闔上,飛廉回過頭,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綠衫女子。
“碧。”他微微地笑了起來,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你都听見了?”
碧卻側過臉去,身子微微發抖,似在極力掩飾內心翻涌的感情 她本是擔心他的安危,隨後跟了出來查看,卻不料听到了這樣一番決裂的話。
“你看,”飛廉微笑著走下台階,將手放在她肩膀上,低下頭看著她,溫柔地低聲,“現在,你不必再擔心什麼了。”
碧低著頭沒有看他,肩膀微微發抖。忽然,淚水就簌簌落到了塵土里。
四門緊閉,含光殿里,是死一樣的寂靜。
殿里簾幕低垂,供奉著的神像下燭光如海,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組成了一個光芒四射的六芒星形狀。超出一般火焰該有亮度的光從那些供奉神的燭陣中射出,彌漫在室內,仿佛在吟唱中凝成了有形有質的東西。
這些凝固的光是血紅色的,分成四束從四面窗中穿射而出,牢牢的抵住了了庭院四邊的四扇門,無論外面如何推撞,尤自巍然不動。然而每經受一次劇烈的撞擊,神殿里那些燭火就會應聲發出奇異的抖動。
一襲白衣在燭海中翩芊旋轉,宛如一羽白鶴。
雲燭閉著眼楮,手心結印,嘴里吐出奇異的吟唱,整個身體居然虛浮在半空,凌駕于那個光之陣上空。隨著不停止的吟唱,手指風一樣地點過那些燭盞,手揚處,那些微弱下來的燭光便再度亮起。
三個時辰之後,外面的撞擊聲終于停止了,應該是奉命攻入的軍隊暫時偃旗息鼓。
就在這一瞬間,雲燭身形一頓,頹然墜向無數的火焰。
“姐姐!”雲焰終于忍不住驚呼出來,撲上去抱住了姐姐。她已經心驚膽戰地看了半日,此刻再也無法克制內心的緊張和恐懼,抱著失去知覺得雲燭嚶嚶哭泣起來,全身發抖。
雲燭臉色雪一樣白,手無力地垂落,潔白的廣袖上有血跡慢慢滲出。
雲焰連忙解下衣帶,替她包扎手上的傷口,卻發現那些傷口極小極深,位于十指的尖端,仿佛有鋒利的長針從指尖瞬地扎入,直抵血脈。
“姐姐……”雲焰怔怔地看著,明白過來,忽地側首看向那些如海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