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就說好了，今天下午在十字路派出所門口見面。”孫佳寧毫不猶豫地說道。
電話這邊的劉愛萍听到這里也稍微放心了，能這麼容易答應在派出所門口見面，那絕對不是什麼壞人。
壞人也沒這膽量敢在派出所門口見面，不然稍微喊兩聲就會有警察出來。
就這樣，時間很快到了下午，劉愛萍收拾好了出門，這個派出所就在她家附近，直接走著就能過去。
走到派出所門口，劉愛萍掏出手機撥通了上午那個號，很快就發現不遠處一個女人兜里響起了聲音。
劉愛萍看了看，對方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紀，穿著一身休閑裝，長得挺漂亮，而且關鍵是氣質看起來很不一樣。
這樣的人怎麼看也不可能是騙子吧……
帶著幾分小心，劉愛萍上前道︰“你好，請問你就是上午打電話的那個吧？”
女人正是孫佳寧，她今年年後正式加入振天律所，能在這個情況下加入振天的律師都是有幾把刷子的。
聞言笑道︰“是我是我，您好，您就是劉愛萍劉女士吧，我姓孫，叫孫佳寧。”
“咱們就在旁邊坐著聊吧？您看怎麼樣？”
劉愛萍趕緊點點頭，也不知道為什麼，見面聊了兩句，整個節奏就都由對方掌握了。
高明的律師都是節奏大師，正如同周雲的周氏法則第三條的核心觀點就是掌握節奏，掌握主動權。
為什麼孫佳寧一定要見面，還是那個原因，見了面聊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兩人就在派出所旁邊坐下，然後孫佳寧首先把盲盒禮包遞了過去︰“劉女士你看看吧，我們這個東西叫盲盒，可能您也在網上听說過，里面的東西是隨機裝的。”
“咱這里面都是衣服，具體什麼款式是隨機的，但保證質量都沒問題。”
“您現在就可以打開看看滿意不。”
劉愛萍聞言帶著一點不好意思道︰“那我……那我就打開看看了。”
盲盒拆開是一件男裝，劉愛萍仔細看了看，質量什麼的都沒有任何問題，而且關鍵是大小也特別適合她兒子！
看到劉愛萍的臉色，孫佳寧笑著開口道︰“劉女士，您看還滿意嗎？”
“滿意，太滿意了，你看我當初都給你們退貨了，結果你們還……”劉愛萍更加不好意思了。
孫佳寧聞言笑得更開心了，轉身到旁邊的車上又拿出了三個盲盒道︰“劉女士，那接下來您得配合我們這邊的市場調查了。”
“您的回答如果對我們有用的話，那這些盲盒都是您的。”
說到這里，孫佳寧嘆口氣道︰“不瞞您說，我們公司最近的經營已經出問題了，之前找了個網紅帶貨，結果賣十件有九件退了回來。”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問題，所以找您來問問，您現在給能給說說原因嗎？”
“您說這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是質量不行還是什麼啊？”
旁邊的劉愛萍聞言頓時不知道怎麼說，她雖然是整個刷單的末端，但還是比較清楚的。
因為她加的那個群里，群主當時發了很多，她只搶到了十五單，是因為群主說了，一個地方不能太多，太多容易出問題。
所以可以推測出這背後就是有人組織在刷單，刷完後再利用七天無理由來退款，反正運費險也是商家自己出的。
但這個有點不太好說出來，劉愛萍想從質量方面來說，但是剛剛她自己說了，這衣服質量沒問題。
這邊的孫佳寧自然看出來對方在猶豫，趁熱打鐵道︰“劉女士，您有什麼顧慮可以直接說，如果真的對我們公司有很大幫助，我可以給您申請一點現金獎勵的！”
“一兩百塊雖然不多，但多少也是錢呢對不對。”
听到這里劉愛萍終于忍不住了，一方面對方是真的給，另一方面她也只是一個家庭主婦，對于現在的情況也確實覺得不好意思。
于是考慮再三之後劉愛萍開口道︰“那我就說了。”
“其實你們的質量什麼的都沒問題，我之前買你們的衣服又退貨，其實是听別人的安排刷單的。”
啊？孫佳寧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道︰“刷單？可我們沒有刷單啊……嗯您繼續說。”
劉愛萍接著說道︰“我平時就是做點刷單的活補貼家用，你們這個單子我是在一個刷單群里搶的。”
“那個刷單群經常安排一些刷單的，你看就是這個。”
說著話劉愛萍把手機掏出來，然後找到了對應的微信群，然後遞給孫佳寧。
“就這個群，我在這里接單子挺長時間了。”
孫佳寧接過手機看了看，然後道︰“我能看看這個群主發的其他單子嗎？”
劉愛萍很快點點頭︰“隨便看，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基本上現在很多直播帶貨的都會搞刷單，都是我們在給刷。”
孫佳寧開始往前翻，翻著翻著她的眼神一下子變了︰“劉女士，我看這個群里的單子好像都是這個京海老向的啊。”
這真不是她瞎說，往前翻了好多聊天記錄，結果發現這個群主發的單子都是京海老向的。
劉愛萍拿過手機看了看︰“還真是，你不說我還不知道。”
情況一下子發生了變化，或者說這應該就是主任嘴里的關鍵證據了。
孫佳寧走到一邊開始打電話。
“喂，周主任，您沒在忙吧，我這邊發現了一些關鍵信息，就是綠苔縣這里的那個當事人，她承認了自己就是一個刷單的，對十五個賬號都是她的。”
“現在就是說，我發現了別的情況，她接單的這個群，群主發布的所有刷單任務都是那個京海老向的，你看這……”
電話另一邊，律所辦公室內，周雲聞言頓時樂了︰“你確定？這就有點意思了，這個老向有點摳啊。”
“你和那位當事人把情況說清楚，對，不用她作證，只需要把聊天記錄以及那個群主的賬號信息提供出來就行，不用擔心花錢！”
“我告訴你，出現這個情況那就說明了一點，這些刷單的活都是老向那個團隊自己來做的，明白嗎？”
周雲大概解釋了一下，這一世還沒有過同類型案件，但是在前世他見過不少。
找水軍團體來刷單，就類似于你裝修房子的時候直接找一家裝修公司全包，這樣子省事，但花費比較高。
因為水軍團體也要在這里面賺錢的，而且他們要拿大頭。
還有一點，水軍團體做的活不保證好，就像是全包的裝修公司會偷工減料一樣，水軍團體也會偷工減料。
比如說好的真人刷單，結果他給你上科技，科技手段刷單雖然現在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和真人終究是有區別的。
所以很容易露餡。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些團隊就開始自己找人刷單，這樣做的好處就是省錢，而且自己找人干活，自己盯著，不會出現那種上科技的情況。
但缺點也有，那就是一旦出現問題，對方很容易直接查到你的身上。
周雲最開始以為老向團隊應該是請的水軍，結果沒想到人家自己上了。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群主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老向團隊的。
“如果對方不願意的話你和我說，我過去和她聊。”
掛了電話，周雲忍不住笑出了聲，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本來還以為會比較麻煩，沒想到直接一步到位了。
這次的刷單其實不能算證據，關鍵證據是以前的那些刷單記錄！
所以只要能證明以前的帶貨存在很嚴重的刷單行為，那就沒問題了。
文艾山為什麼會找老向帶貨，因為老向以前的帶貨記錄很牛逼。
雖然這些內容不會在合同里寫，但無所謂，因為這個事實無需舉證證明。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十條，無需舉證證明的情況包括︰根據已知的事實和日常生活經驗法則推定出的另一事實。
你帶貨的銷售額特別高，所以我才找你帶貨，並且給你很高的坑位費，這就是基于已知的事實和日常生活經驗法則推定出的另一事實，所以無需證明。
而現在，老向的以前的帶貨記錄都是虛假的，都是他自己找人刷出來的，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明，這個合同是基于虛假事實而簽訂的。
合同是基于虛假事實簽訂，那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在詐騙，由此便可以認定老向存在合同詐騙罪！
這樣就可以巧妙的把文艾山簽訂的那份合同內容丟開，從“簽訂合同的背景事實”方面來入手。
如果只糾纏這次的刷單行為，那是不可能把對方送進去的。
周雲在紙上把整個過程推導完，隨即走到窗前，他有種感覺，這次應該又會弄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