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向面前，向陽豐滿臉凝重道︰“對，就是振天律師事務所的那個周雲。”
老向聞言頓時陷入了沉默，本來在安心籌備直播呢，結果這會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在辦公室來回踱步。
這種行為同樣代表著他現在的心情特別復雜。
眼看著老向在那里來回不斷走，一句話也不說，旁邊的向陽豐猶豫一下再次開口道︰“哥，你看咱應該咋辦啊。”
“哥，那個周雲可是個狠人啊，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你說咱們要不要提前采取一點行動……”
人的名樹的影，周雲的實力在那里放著呢。
老向還在猶豫，不過終于開口道︰“不是，周雲怎麼會接……接這種案子呢。”
“他之前住院的時候我還去看過的，他在網上大火，我也轉發過他的視頻，幫過他，怎麼現在就非得和我作對啊！”
說著說著，老向真的是越來越氣，說到最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生疼。
當然，是他自己的手生疼。
對面的向陽豐不說話，兩人是親兄弟，他自然知道對方的脾氣，他這哥哥在外面的人設是那種特別大氣的。
但實際上是特別情緒化而且肚量非常小的人，一遇到比較麻煩的事就會暴怒。
只不過這些年在幕後團隊的幫助下偽裝的特別好而已。
其實這些大網紅和明星們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一套團隊，這些團隊會花費大量的時間來給他們制造人設。
大家都知道人設這個東西時間長了可能會崩，但依舊有不少人前赴後繼的立人設，因為有了好的人設，真的容易火。
向陽豐就這麼等著老向發完脾氣了，這才繼續道︰“哥，現在周雲已經接了案子，他一個律師，別人給錢肯定要接的。”
“關鍵是我們需要怎麼做。”
老向黑著臉仔細想著，終于還是開口道︰“是那個文艾山找的周雲是吧，那我們找那個文艾山談談吧。”
“看看怎麼樣他才能別再找麻煩！”
“實在不行……我們把當初收的坑位費退給他，這樣總行了吧！”
這也是老向仔細思考後的結果，他這人本來就是混混出身，脾氣雖然不好，但最會見風使舵，該慫的時候肯定會慫。
幾百萬雖然不少，但這不是正在談嘛，只要能談，那就不算什麼問題。
听到這話，向陽豐反倒是猶豫了起來︰“哥，就因為周雲，咱們直接就慫了嗎？”
“也就是刷了點銷售額而已，那其他主播都這麼做的，要是有問題的話，肯定早就出事了。”
“這麼長時間也沒見幾個人出事，那說明咱們這也不算什麼大問題吧，他周雲總不至于管的這麼寬吧？”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們在直播的時候確實刷單了，只不過老向和團隊里的人都不認為這有什麼問題，或者說不認為這是犯罪。
大家都這麼做，開網店的找水軍刷好評，專門找人拍單刷銷售量。
明星們找水軍給自己刷評論，拍電影的也找水軍給自己刷好評，可以說這年頭互聯網上的一切都和“刷”這個字脫不開關系。
那要是有問題的話，肯定大家都有問題，不可能只有自己這個直播帶貨的有問題對吧。
就算是直播帶貨這樣做有問題，那以前也有這種事的，那些人也報過案，照樣沒人查，說明什麼，說明這樣做不算什麼問題。
還有一點，如果真的有問題，當初法院打官司的時候早就查出來了。
要知道，當時在法院庭審的時候，文艾山請的律師就說過他們刷銷售額這件事的。
然而法院也沒說什麼，那就說明一點，法院認為這不算什麼問題。
既然如此，那他們兄弟倆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不起他周雲可以贏官司，最後頂多也是把這坑位費賠回去而已。
所以向陽豐有點理解不了，為什麼他哥听到周雲的名字就想妥協。
老向聞言擺擺手道︰“不是說這個，我是擔心他後面把這個事拍成視頻發到網上，你明白嗎？”
“周雲這個人只要拍視頻，那肯定會把整個過程都發上去，這樣的情況下咱這事就藏不住了。”
“你想想，那麼多商家找我帶貨，是因為我帶貨的銷售額很高，但如果知道了退貨率這麼高的話，那後面可就不好說會不會找我了……”
向陽豐懂了，說到底其實就是一個話語權的問題。
文艾山沒那本事可以在網上把輿論鬧大，他發了那麼多的視頻，沒有一個能火起來。
而各大視頻平台現在都在搞算法，那也就意味著每個人都只會看到平台推薦給他看的東西。
盡管如此，老向這邊還是選擇警告文艾山，讓他不能再發視頻了。
但是周雲不一樣，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行走的流量，他只要發了視頻，那基本上肯定會爆火。
只要視頻火起來，那他做的事就都會被公之于眾，肯定就會被其他商家看到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名聲就會變臭，雖然可能還會有一些商家選擇賭一把，但坑位費肯定會大幅度縮減的。
所以老向現在的想法就是妥協，趁著對方剛剛找了周雲，趕緊把整個事解決了。
對方之所以找他們的麻煩，不就是因為那幾百萬的坑位費嘛，好了，我現在找你談，我把這錢都退給你。
這相當于什麼，相當于我當初的那些直播都變成了賠本賺吆喝，這樣總不至于還要找我麻煩吧。
畢竟他這邊刷單什麼的也要花錢。
听完了老向的話，向陽生也是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今天就聯系那個文艾山。”
他不覺得在這樣的條件下對方會不答應，又是起訴又是干嘛的鬧了這麼多時間，不就是為了錢嘛。
另一邊，文艾山這段時間已經不再去關心案子了，案子交給那位周律師他再放心不過。
他現在就是每天正常上班，沒錯，那幾次直播之後他賠的叮當響，廠子關了，房子賣了，自己和家人總得生活。
找了個電商公司做運營，憑借他的經驗還是沒問題的。
結果今天剛剛下班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看著那個來電顯示，文艾山直接掛掉。
他不認為自己和那個向陽生還有什麼要聊的。
然而電話掛了之後對方又打了過來，文艾山猶豫一下還是接通了，他想听听對方要說什麼。
“喂，你還打電話干嘛，之前不是說了，要給我發律師函，要起訴我嘛，怎麼，現在不起訴我干嘛呢。”
在電話接通之後文艾山直截了當地說道。
手機中向陽生的聲音響起︰“文總，上次是我不對，我跟您道個歉，您看今天有空沒，我請您吃個飯怎麼樣。”
“好好的和您賠禮道歉。”
向陽生兄弟倆能把“京海老向”這個賬號做到幾千萬粉絲，那自然是有本事的。
比如現在，向陽生根本就不管什麼丟臉不丟臉，雖然自己上次才牛逼轟轟地說什麼要起訴，但現在該道歉就道歉，而且特別誠懇。
像是這種你打他一巴掌，他會把臉湊過來讓你再打一巴掌的人，都是狠人，不管做什麼都強。
相反，那種時時刻刻把自己的臉面看的特別重的人，做起事來總會很難。
這邊的文艾山頓時愣住了，不是，對面這人什麼情況，怎麼突然轉性了。
“向陽生，你這什麼意思？”
向陽生依舊保持著笑容道︰“文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好好道歉。”
“你看你不是請了周雲律師來做案子嘛，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這點小事還要麻煩周律師啊。”
“咱們吃個飯，然後商量一下怎麼賠償，總能有個解決辦法的，不用讓周律師麻煩。”
听到這里文艾山終于明白了，為什麼向陽生這邊的態度變得這麼大，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請了周雲。
怪不得呢，之前還要起訴自己，現在突然一下子就要找自己商量賠錢的事。
想到這里文艾山直接道︰“我覺得沒必要，飯就不用吃了，你們也不用賠什麼錢，之前我起訴過，人家法院說不用賠錢。”
開什麼玩笑，把他騙的那麼慘，生意什麼的都沒了，維權維了這麼久都沒結果，現在道歉再賠點錢就行？
電話另一邊的向陽生再次開口道︰“文總，你先不要這麼說，我們這次是很有誠意的。”
“既然文總不想吃飯，那咱們就聊聊賠錢的事，整個事其實都是因為那幾次直播，因為那個坑位費。”
“這樣，我們把之前的那幾百萬坑位費都賠給你，大家兩清，你看怎麼樣？”
雖然總是說談判不要輕易露底牌，但是有的時候需要直接用底牌把對方鎮住。
比如現在，向陽生直接把最大的籌碼拿了出來，只要你能過來談，那就好辦了。
什麼？听到這句話文艾山再次愣住，對方居然願意把坑位費退回來？
“四百萬都給我退回來？你們當初可是交了稅的！”文艾山想了想之後開口道。
向陽生聞言頓時笑了︰“文總，四百萬，一分不少的給你退回去，稅什麼的我們自己承擔，保證不讓文總吃虧。”
然而很快，文艾山的話就讓他的笑容消失了。
“保證不讓我吃虧？你們當初玩的那一出，知道讓我虧了多少錢嗎？真的以為我就虧了坑位費？”
向陽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對面這廝胃口太大了。
不過他還是開口道︰“那你說吧，你說給多少錢合適，給多少錢你能不再追究！”
听到這話文艾山笑了︰“這個我做不了主，建議你去和周律師談，他現在全權負責，他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
這也是之前周雲交代過的，如果對方找他談賠錢的事，不要自己去談，不要提出什麼數額來。
這年頭萬事都要小心，尤其是這種情況下，你這邊說個什麼“只要你給我多少錢我就不再追究此事”，說不定對方反手就報案說你敲詐勒索了。
向陽生有點著急了︰“那周雲說給你一塊錢，那你也接受？”
文艾山老神在在地說道︰“只要是周律師說出來的，我全都接受，就這樣，掛了。”
說完掛了電話，然後文艾山便趕緊撥通了周雲的電話。
說歸說，其實他剛剛也有點動心，畢竟是四百萬呢，真要是拿回來，最起碼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就能穩定了。
他一個男人，本來給家里妻兒提供的條件很富足，基本上不用為錢操心。
結果就因為直播帶貨，所有家產都賠的沒了，以至于現在家里事事都要算計。
搞實業的就是這樣，資金鏈稍微接不上，就直接噶了。
但他還是沒有答應，畢竟對方是因為周律師的名頭才妥協的，而現在，周律師那邊還在努力呢。
很快電話接通，文艾山趕緊把情況說了說。
振天律師事務所辦公室內，周雲也有點詫異︰“對方這就要給你錢了？不是，老文你自己說，我有那麼嚇人嗎？”
文艾山不說話，他不知道怎麼說。
坊間傳言，周律師一年送進去的要比很多律師一輩子送進去的都要多……
你說到底嚇不嚇人。
眼見文艾山不說話，周雲咳嗽兩下這才道︰“那什麼你不答應是對的，區區四百萬，他以為這就能解決問題了？”
“我記得你當初起訴的時候，那起訴狀上寫的你的損失為一千四百萬，所以讓對方賠你一千四百萬對吧。”
听到這里文艾山趕緊道︰“周律師，當時那個……那是我夸張了一點的……”
“那位劉律師給我出的主意，多要點，說不定法官會判的多一點。”
其實還是那套理論，你要一千萬，那最終判的肯定是小于等于一千萬。
但你要五百萬，那後面判的必定小于等于五百萬，不可能突破你要的這個數字。
他的損失也沒到一千四百萬這麼高。
周雲擺擺手道︰“漫天要價嘛，總之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周雲掰著指頭算了一下，文艾山一千四百萬，郝煜城八百萬，剩下那個一千萬，三家加起來三千多萬。”
“那個老向應該有這麼多錢吧。
“但是對方肯定不可能拿這麼多錢出來，哎呀怎麼辦，又想著先把對方送進去然後再賠錢了……”
想到這里，周某人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周雲啊你不能這樣了，你得想辦法通過談判解決問題，別老想著用刑事手段。
但是……但是用刑事手段是真的爽真的快啊，談判對方肯定不會這麼給錢，可是只要進去了，那給錢也會給的特別爽快。
周雲犯了愁，唉，為什麼要逼我啊，我真的不想這麼做的！
時間就在某個靚仔的糾結中慢慢過去，到了第三天的上午，向陽生來到了振天律所。
律所辦公室內，向陽生態度非常好的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法。
“周律師，你看怎麼樣，之前的坑位費是四百萬，我們把這段時間的利息加上，可以嗎？”
這也是他們又商量了之後的結果，自我感覺很有誠意了。
辦公桌邊，周雲聞言道︰“就把之前的坑位費退回嗎？這有點太不公平了吧？”
啥玩意？向陽生聞言頓時愣住了，一共就賺了你們這點錢，現在都退回來了，你居然還說太不公平？
要不是對面這人叫周雲，他早就起來開罵了！
不過現在，還是只能掛著笑容問道︰“周律師，那你說給多少才算公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