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張雲英頓覺心里厭惡不已,邁開腳步就朝屋里走,“你一家三口有手有腳的,自己去隊上掙工分吃飯啊。”
撂下這句話後,她就徑直進自己的屋去了,砰地一聲將房門關上。
宋母這下越發在院子里哭開了,“我咋就這麼命苦喲!兒子才因公殉職,兒媳婦就嫌棄咱了,要攆咱出門了……青雲啊,你快睜開眼看看哦,看你媽這是要受啥罪喲……”
宋青雲在房里先是听著他媽他妹在跟張雲英吵架,他只是忍著,這時候听到自己媽哭了,實在忍不住了,便從床上爬了起來,扶著牆一瘸一拐地出來了。
“媽,你別哭了,大不了我把你和妹帶走就是。”
宋母正表演得帶勁,听到兒子在說話,一下子就住了聲,趕緊往階檐上走去。
“哎呀,青雲……哦不是,青山,你咋就起來了呢?”她三步並著兩步上去扶住了他,“兒啊,你的身體還沒好,快回屋去好好躺著。”
“媽……”
“別說了。”宋母示意女兒過來,和她一道扶著他邁進了堂屋的門檻。
堂屋的另一側房間的門虛開了一條小縫,張雲英從門縫里偷偷看著外面。
她倒要看看宋青雲有沒有骨氣帶著她的媽和妹妹離開這里。
如果他真有這份骨氣的話,她倒是還可能敬佩他一丟丟。
可是,宋青雲也就是嘴巴上說得硬氣,行動上就是個趴子,只見他被一媽一妹扶著,順從地往堂屋另一側的房間門慢慢走去,剛走到房門口的時候,他突然扭過頭來,看向張雲英這邊,目光陰鶩,甚至半握成拳頭的手還攥緊了。
張雲英︰臥槽,還是這副德行啊!想玩陰的?勞資不虛你!
宋母將宋青雲扶進屋里躺下後,對他說道︰“兒啊,你要忍,你爹不是從小就教過你嗎,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可是我真的忍不了那女人了啊,瞧她那副囂張的樣子,要不是看她爸是大隊支部書記,我硬是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的,一個農村女人而已,我看她就惡心。”
“就是。”宋青茹馬上附和道,“比起白雪姐來,她就是一坨屎!”
“噓,小聲點!”宋母提醒她們道,“不要讓那農村婆娘兒听到了。”
“听到了又咋樣!”宋青雲壓低了聲音說,“要是我現在不是宋二弟,我就朝她面前一站,只需要拿眼一瞟,保管她立馬就閉嘴,然後在我面前點頭哈腰,像只哈巴狗一樣搖尾巴。”
宋青茹狠點頭︰“就是!”
宋母勸道︰“兒啊,我曉得你是能降住她的,可是你現在又不能露出本來身份來,而我們家現在又只能依靠她,所以還是忍忍吧,等你腿傷好了就帶著白雪走,在外面安定下來就好了,到那時我們就不用受那農村婆娘兒的氣了。”
宋青雲點頭︰“嗯,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小東呢,帶不走他,又不能讓他一直待在白雪媽那里,她那未過門嫂子鬧得厲害得很,說再讓小東待在那她就要跟她哥鬧分手了……”
“不急不急,我來想辦法……”宋母安慰他說,“要不這樣子……”
……
門外,張雲英貼著門縫處偷听。
但房門緊閉,屋里的人刻意將話壓得很低,她除了能隱約听到宋青茹的幾個字外,基本沒听著說什麼。
狡猾的宋母和宋青雲不知又在說著怎樣算計自己的話。
算了,不听了。
她轉過身來。
一轉身,什麼時候小黑已經來到了她的腳邊,她彎腰下去,伸手輕輕撫摸上小黑的腦袋。
小黑親昵地舔著她的手背,一雙黑汪汪的眼楮看著她︰“主人,宋家母子仨的話我都听到了。”
張雲英點頭,看著它︰走,到我屋里去說。
然後,小黑便跟著她進了她的房間。
關門,閉戶。
小黑用腦袋蹭著她的褲腿,哼哼唧唧,說︰“宋母說讓他再忍忍,等腿傷好了就帶著白雪走。”
聞言,張雲英的嘴角微微上揚,揚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來。
想走?
宋青雲,你認為你走得掉嗎?
小黑︰“宋母說要去把小東接到鄉下來,讓主人你幫忙養。”
小東?
那個私生子白眼狼,他終于要出場了!
張雲英別嘴︰他娘倆想得可真美啊!不過,沒事,送來吧,我發誓他不可能成為大教授了!
小黑︰“主人,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張雲英︰“小黑,我們往老娘那邊去吧,我給你煎饃饃吃。”
小黑歡快地搖著尾巴,“主人,你對我太好了,我好愛你好愛你啊!”
不想在這家里多待,渣男一家的惡心氣息就是隔著空間隔著空氣都能聞到,張雲英帶著小黑一起出了門,往娘家去了。
娘家備著為她大哥回來時住的那間屋,曾經是她沒出嫁時住的,已經空了很久了,這時候又顯得有些擁擠了。
她把自己櫃子里的那些東西和宋青雲的祭仗物都搬到這里來了,還有那口箱子,箱子上了鎖,里面裝著從“宋二弟”箱子里偷來的那三件寶貝。
因為她覺得這些東西放在自家那邊不保險,縱使是上了鎖也不安全,宋家母子仨的人品實在太壞,保不準哪天就被他們給盜走了呢。
“小黑,今後你的任務就是看好這屋里的東西喲。”她對小黑說,“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拿走,就是我媽我爸我哥都不能喲!”
小黑使勁地點頭︰“好的主人,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走,我們去和面煎饃饃!”
……
隱峰鎮的橋頭國營旅館里,一對城里人模樣兒的中年夫婦坐在靠著玻璃木窗的兩把椅子上,一臉嚴肅地跟坐在對面床沿上的年輕女子對話。
門邊靠牆的桌子上放著一提兜雞蛋。
“白雪啊,我和你爸也是沒辦法啊,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要是傳出去的話,我們白家還有啥臉?你還怎麼做人啊?”中年婦女說。
“媽,你再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再想想辦法……”白雪低著頭,垂著淚,聲音哀哀地說,“不要把他送了,他雖然才四歲,但也懂事了,啥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