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們有序離場，沒看到剛才在他們沉迷其中，燈光暗下來時，幾個來接水的和尚，悄悄離開了茶馬古驛。
到了茶馬古驛，上山的路線便分成三條。
大部分人都來過很多次了，但新開的那部分區域還沒去過。
所以大家出了門，直奔左側的飛雲索道。
真鈞子師徒二人站在岔路口，看著一個又一個僧人，或是面相特別之人，徑直走向普通上山路。
“咱們咋走？”
“肯定坐索道去啊！”
遙光子一翻白眼，拽住徒弟想跟著和尚們湊熱鬧的身子，大步流星往那邊走。
“我們是來參觀的，別自找苦吃。”
兩大兩小走向纜車方向，鑽進叢林消失。
而平穩簡單的上山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
除了幾個快步輕盈，背著運動相機和背包的青年外，就是裝扮異常顯眼的僧人。
來自不同地方的僧人，安靜的在路上行走。
兩個穿著棕色海清長褂的年輕僧人，並列前行走在山上，眼神還充滿少年的清澈感，忍不住四處張望。
“師兄，有好多別寺的大德，我們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是否有些冒昧啊？”
小師弟雙眼明亮，他們寺雖說平日也有香客前來禮佛，但畢竟也不是什麼大寺廟，所以僧人不多，香客也不多，他們還沒怎麼見到過其他僧人。
“不冒昧！都是來萬佛廟交流的，好不容易遇見了，打個招呼也不怕！”
i人師兄笑笑，只能帶著e人師弟快走兩步，追趕前方穿著黃袍的僧人。
“南無阿彌陀佛。”
還沒等他們走到跟前，前方的僧人已然停下，緩緩轉過身來。
一只眼直視前方，另一只無力的半垂著。
身姿挺拔，藏在衣服後的肌肉，將袖子漲的滿滿的。
但這人清明的眼楮帶著平靜的笑意，合掌回禮。
“南無阿彌陀佛。”
棕衣小僧眼楮一亮，看著他那垂下的半只眼，立刻把聲音放清，尊敬道。
“後學妙音，依止富安竹岩寺，普印法師座下學習。”
他抬眼偷偷瞟了眼對面，輕聲道。“敢問師父上下？”
“貧僧真觀，依止東耳寺慧智法師座下……”
“啊！真的是您！”
妙音嘴巴長的圓圓的，一臉敬仰。
剛才看到他那半只眼，他就有所猜想，沒想到真的是。
妙音的師兄也上前恭敬點頭。
“後生妙雲，久聞真觀師兄名號，今日得見，實屬緣分。”
東耳真觀，實打實的武僧，曾經在山林修行時，徒手與兩只野豬斗搏，救下了一行六七個游客，雖然最後傷到了眼楮，但卻一戰成名。
讓他們這些剛開始修行的小僧人，打從心底崇拜。
沒想到今日他竟然也來了。
寒暄過後，大家說話就放松了些，妙音和妙雲好奇問詢，真觀雖然身材壯碩，但人卻很和善。
“大德不敢當，但大寒山的佛光降世，這一傳聞方圓千里都有所耳聞，加上網絡上和新聞里都有報道。”
他笑著看向山頂，語氣沉穩有力量。
“大家說是來萬佛廟交流佛法，不如說大家更想登頂看看那處天門聖地。”
“不止我來。”
妙音兩人瞪大眼，更加期待。
“流雲寺的空行師父，景樂寺的心源師父……听說那位不得師父也來了。”
不得？
沙河苦行僧－不得？
他最近在這附近？
真觀看出兩人的驚訝，點頭解答。
“听說有師兄在來的路上見到了他，或許他比我們走的更快，已經在前面了。”
這也是有可能的。
妙音做不到苦行僧的那般心境，但不妨礙他的敬佩之心。
“感謝真觀師兄解惑，我們繼續前行吧。”
一旦走起來，各位僧人就都不言不語了。
無論是前方一位腳步輕快，保持著微笑的僧人；還是再向前，一位雙眼明亮，帶有孩童神色的女僧；又或是最前方，每一步都保持相似頻率，表情沉寂，身形消瘦臉頰凹陷的草鞋僧人。
大家安靜誠摯的前行，向著山頂而去。
————
景區開門的早，所以即使是走路上山的游客們，也很快抵達寒山山頂。
但今日的寒山山頂，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像萍萍周也，和熟悉的游客早已經繼續前行。
而其他新來的游客，以及沒來過的僧人，則站在寒山山頂安靜的欣賞風光。
即使沒有佛光現世，但陽光穿過巨大天門照下來時，也依舊讓大家感受到了一絲神聖氣息。
幾個僧人站在原地，看向山頂巨石。
眼楮微微睜大。
或許別人沒感受到什麼，但他們能隱約感受到一些。
感受到玄妙淡淡彌漫的氣息。
這地方真的不簡單！
真觀渾身肌肉鼓脹，跟隨著呼吸慢慢律動，然後抬腳大步走向雲霧中。
雲霧小徑左側，一位灰袍的比丘尼，安靜站在掛滿紅簽金桔的許願樹下，閉著眼感受著。
她感受到了……
女僧慢慢睜開眼，看向面前巨大的參天古樹，又看看旁邊黑洞洞的石屋。
“阿彌陀佛……”
好強的願力……
她曾經在以前的交流學習中，也見過一些大寺廟的許願樹，或求簽之處。
那些地方經過信眾和香客無數次的祈願，才能形成強大的‘共業’。但奇怪的是，這地方明明剛變成景區，出現不久，居然也形成了一個力場出來。
更為奇特的，這地方竟然還有一絲淡淡的‘緣起力’。
這就很可怕了……
（注釋︰緣起力——為眾生的願力與諸佛本願相應時，會就顯現願求成果。簡單來說，就是祝你願望成真的力量。）
女僧抬腿，也向著雲霧小徑走去。
他們慢悠悠的溜達，但前面的游客卻已經在鐘聲與飛鳥中，走上雪山飛瀑。
大家順著寒江，試探著前行，直到抵達那處網上說的，玄乎其玄的白玉佛壁。
大部分游客重新抵達同一起跑線。
萍萍她們雖然錯過了茶馬古驛的評書，但她們因為再次嘗試打坐的原因，所以重新和趕上來的游客們相聚。
祝守和小李湊到一邊，麻利的傳送了評書的錄像視頻，然後才看向停在佛壁前的一群人。
“不是，他們到底感受到啥了？呆這麼久？”
不僅是小李疑惑，還有很多人站在一邊好奇。
小胖子也才反應過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特別的東西，只有部分人而已。
他掛著神秘笑容，看著前面又陷入那種玄妙中的萍萍和周也二人，輕聲道。
“一會你就知道了。”
他是這麼想的，但有人可不是。
“啊啊啊啊！”
在一片寂靜中，一個黃毛男人突然驚恐嚎叫一聲，猛地瞪大眼瘋狂後退，瞬間把很多人吵醒出來。
“臥槽！”
那黃毛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驚慌了摔倒在地上，連連後退，手還在不停揮舞著。
其他本來被強行拽出來，想罵娘的游客，現在都罵不出來了。
他們只感覺更加好奇。
好奇這人到底看到啥了？！
害怕成這樣？
沈莊眯起眼楮，像個老王八一樣，扒著小李的肩探出頭去。
“那人咋了？”
端莊聖潔的白玉佛壁依舊在冰雪之中安靜矗立著，小李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好想說什麼‘不要找他’啥的……”
“嗯。”沈莊更加感興趣，惋惜的看了眼身後佛壁，抬腳往前走。
“再探！”
可惜，這佛壁感受過一次，再看就沒啥反應了。
周也並沒被打擾，他自己從中脫離，睜開眼楮看向慢慢離開的游客群，眼里浮上興奮。
“走！”
“前面就是了！”
伴隨著白雪枯松被甩在身後。
游客們大步向前，終于停在一處空地上，望向前方的巨大山門。
高聳平整的山壁地下，一大兩小三道門，開了左右兩道。
門內黑壓壓的，似乎要經過一段長廊，只有隱約油燈火光閃爍。
一壁之隔，兩個世界。
山門上的巨大石刻，沉重而古舊，帶著有些壓抑的能量，鋪天蓋地襲來。
“到了。”
沈莊吞了口口水，莫名心跳如擂。
“萬佛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