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柴燒得啪啪作響,火堆燒得很亮。
藥師願選擇的營地位置非常不錯,距離水源大概百步距離,方便取水但不會潮濕;背靠一塊大岩石,上方沒有枯枝或者石塊;地面也是比較平整的草地……也不知道她是本來就掌握野外生存知識,還是逃亡這些天迅速學會的。
宴青對藥師願很好奇,國公之女,逃亡在外,三轉實力,前往魔道凶地繼承築基遺產,甚至還有兩名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侍女……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是男的,不然這簡直是再王道不過的復仇劇情。
其實藥師願提出結義的時候宴青還猶豫了一下,因為幫助她復仇肯定是很有意思的任務鏈,但很快宴青就放棄這種念頭︰就算不結義,兔女俠也能摻和進去;但結義了,感覺平白無故多了一份需要在意的羈絆。
小號終究會在未來某一刻為宴青的利益拼盡一切,不應該跟別人建立太過親密的關系,他不希望會有人因為小號的死亡而悲傷,這是他作為玩家為數不多的仁慈了。
舞秋和侍冬已經支起一個大帳篷,里面可以睡四個人。這個帳篷自然也是兔女俠提供——從平城軍營掏來的——對此已經沒人驚訝了,她們十分相信兔女俠的哥哥是一個腦子有問題但愛護妹妹的好兄長,為妹妹的出行準備好一切。
兔女俠坐在火堆旁修理信物,七步念佛只剩一半耐久,熔煉百相之手也沒了三分之一。
今天的戰斗里宴青之所以挨打這麼久才開始反擊,便是因為完美格擋失敗的代價過于高昂,要是一直打鐵(普通格擋),七步念佛和熔煉百相之手肯定早就爆了,宴青必須有十足把握才敢完美格擋。
而成功的收益也超乎想象,不僅能無損擋下攻擊,還能對敵人的信物造成耐久損傷。倘若賀蘭闕繼續跟他戰斗,那爆的可不只是稀世彎刀,連斷魂槍也保不住。
理論上,只要是近戰搏殺,哪怕是築基信使宴青也有可能靠這套打法戰勝,但很顯然築基信使似乎都具備大範圍乃至遠距離攻擊。而在築基之下,宴青很自信這套打法能對付所有敵人,而且沒有太多限制,不像丙子椒林用一次得爆掉所有分封武器。
藥師願也在修復信物,但她用的並不是修理包,而是一種類似凝膠的東西,涂在斷魂槍損傷的地方,然後再在外面纏上布包住,看上去不像是修工具,倒像是修人。
注意到兔女俠的視線,藥師願說道︰「這是藥師膠,雖然修復效果沒有秘境出產的工具包好,但勝在便宜量大,而且對所有信物都有效,是周國最重要的戰略產物。」
「藥師膠?」
「是藥師家在百多年前借助秘境材料研發出來的工藝。」藥師願看向兔女俠剛用掉的工具包︰「藏劍山莊工具包……這是齊國秘境藏劍山莊才會出產的道具。」
不過她也就這麼說說,並沒有追問的意思,更像是炫耀自己的知識量。宴青修復完信物便打算下線了,但此時藥師願站起來問道︰「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
對哦,野外生存需要守夜。
宴青在此之前都是直接托管然後下線,雖然隔天小號附近偶爾也會刷新出新鮮尸體,但他顯然不在意這點風險——哪有人會為了小號安全而熬夜打通宵的。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值一整夜。」兔女俠道︰「我能保持睡眠的時候同時警戒周圍,即便你讓我去睡覺,我也會保持這個狀態。這些天我獨自在外旅游,從未出過差池。」
藥師願沉思片刻,點頭︰「好,我大概睡到寅時(凌晨3點)就睡飽了,明天卯正(6點)啟程,我到時候出來換你回去睡吧。」
宴青一時間有點驚訝,畢竟相識不過一天,徹底將安保交給兔女俠未免太信任了。但轉念一想,他也察覺到藥師願的想法︰你看我這麼相信你,你肯定也會很感動吧?是不是該趕緊叫我好姐姐了?
設定好夜間安保程序後,宴青便按照慣例進行夜間訓練,然後洗澡。洗澡出來他瞄了一眼屏幕,發現主僕三人都已經睡進帳篷里,似乎已經睡著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今天對宴青來說只不過是略有趣味的游玩,但對她們來說可是驚險萬分的逃亡,又經歷了一天長途跋涉,沾著枕頭就睡簡直再合理不過——是的,帳篷里還有枕頭。
宴青遲疑片刻,在兔女俠的演變程序加了一條‘遇敵觸發蜂鳴器’。
因為不會觸發吧,這里看起來不會有強盜來,有火野獸應該也不會接近,他心想。
……
…
“嗡嗡嗡——”
宴青猛地伸手抓住游戲機,近乎本能地按下開機鍵,于是蜂鳴聲停下。他過了足足三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打開游戲機一看,卻發現兔女俠沒有進入戰斗,甚至也沒有人進入營地十米範圍內。
這並不是正常情況,因為宴青給兔女俠設置的遇敵程序是‘陌生目標發動攻擊’和‘陌生目標進入十步範圍內’,其中前者可以直接反擊,後者則是先警告三次再反擊。只要不觸發這兩條,哪怕有人在十幾步外觀察小號,也不會視為遇敵。
但當宴青看清楚屏幕,他立刻明白為什麼自動演變程序會認為遇敵了。
因為在游戲世界里,有一種人是即便他沒有攻擊你,沒有靠近你,但只要他出現在面前,你就知道他是敵人。
這種人往往通常具備一個顯而易見的特征︰
紅名!
此時藥師願等人也已經被兔女俠的警告聲喚醒,她們出來一看並沒有野獸或者敵人,便問道︰「怎麼了?」
兔女俠指著三十步外的樹林,大聲說道︰「‘百毒手’葉開,‘小毒手’陳阿福,出來吧。」
片刻後,兩個人影從灌木叢里走出來,來者一高一矮,矮的是中年人,高的是年輕人。矮中年臉色陰沉,鼻孔仿佛能噴出陰氣,冷冷說道︰「鷹眼?貓頭鷹?不僅僅是發現,甚至還能在黑夜里辨認出我們,你這小女娃不簡單啊。」
「再不簡單也得死!」高年輕伸手掏襠,看著火堆旁邊的舞秋侍冬流口水︰「師傅快點動手吧,好俊俏的小娘子,俺離開雍州後就再也踫過這種好貨色了。」
「妹妹,」藥師願走到兔女俠後面輕聲問道︰「你了解這兩個魔道賊子?他們有什麼信物?」
「不,我也是第一次見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信物。」
「嗯!?」矮中年皺眉︰「小女娃你之前沒見過我們?那你們怎麼認出我們的?」
藥師願心中一凜︰她們跟魔道賊子足足還有十幾步的距離,她跟兔女俠對話的聲音也壓低了,這都能被听到,要麼是有增強听力的偵查信物,要麼是對方的神魂出乎意料的強大,不論是哪點都說明對方實力不弱。
「因為我是女俠,女俠能直接看到壞人的名字。」兔女俠指著他們的腦袋說道︰「我哥說,凡是能被我直接看到名字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只見矮中年和高年輕頭上,分別掛著「百毒手•葉開」和「小毒手•陳阿福」兩個名字,這還是宴青第一次在秘境之外的地方,沒有獲取情報就直接知道他人的名字和外貌。
而且他們都是紅名,以至于他們出場就已經是敵方單位,跟秘境妖魔享有同等待遇。
「舞秋侍冬,你們跟在後面,不要太遠也不要太近。」藥師願吩咐一句,然後問道︰「我去對付老的,你去對付小的?」
「換一下,你趕緊殺掉小的,幫我對付老的。」
「就按妹妹你說的。」其實藥師願也是這麼想的,但她擔心自己主動提出對付弱的會降低妹妹的好感。
百毒手葉開怒極反笑︰「有趣,看來你們是頗有實力的山外信使,若是讓你們慢慢歷練,說不定也能在山中有一席之地。」
「可惜,你們遇到我們師徒!」
四人同時疾沖,兔女俠迎戰葉開,藥師願對付陳阿福。
令宴青有些意外的是,葉開居然不用兵刃,攻擊信物似乎是一雙手套,赫然是非常罕見的拳掌信使。
在四轉以下,兵器無論殺傷還是安全性遠超拳掌,因此絕大多數武道信使都是修煉兵器,即便是千宮雨也是要用爪子增強殺傷,葉開還真是宴青遇到的第一位純拳掌信使。
拳掌格擋更加微妙,宴青一開始走閃避反擊,不過葉開也有防御信物,七步念佛砍到他身上會觸發屏障。葉開非常靈敏,試圖越過劍圍接近兔女俠,宴青自然不會給他這種機會,邊走邊打,保持最佳攻擊距離。
忽然,葉開隔空對兔女俠擊出一掌,雖然隔著一劍距離,但宴青還是提前閃避,奈何葉開早有預料,左手對準兔女俠閃避的方位擊掌,紫綠色的輕煙迅速撲向兔女俠的頭部。
毒煙?
宴青心中並不在意,有防御信物,毒煙除了遮蔽視線外毫無意義,除非是硫酸級別的毒素能迅速蠶食防御屏障,否則有山岳護心鏡在——
3、4、5……
兔女俠的血量開始下降,血條上面出現了一個中毒圖標!
但宴青一看,發現山岳護心鏡的七重屏障還在,根本沒被打破。
右側的戰斗日志彈出數條信息︰
「你正在受到‘紫羅煙’的傷害。」
「你已中毒。」
「正在判定……」
「基于你的神魂,你將獲得非常有限的戰斗信息。」
「你正在被修羅信物•百毒綿手所攻擊!」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戰場響起藥師願嚴肅的聲音︰
「妹妹,這兩人都是殺人盈野的魔頭,他們使用的都是能在一定程度無視防御信物的魔道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