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負責人是個比元初略年長幾歲的大姐,叫王建華,她對元初簡直羨慕到極點,“你咋老能撈到這麼多好東西呢?關鍵你還做的好吃,比我做的好吃。你來廚房當負責人得了,我替你療養去。”
元初嘴里的海鮮粥差點噴出來,“不是,大姐,您咋那麼會想美事呢?”
王大姐哈哈大笑,“哎呀,被你看穿了。是大姐的錯。晚上我給你烤蛋糕吃哈。”
“這還差不多。”
來到療養院沒幾天,她就和這里的工作人員全都混熟了。又過了幾天,她就和來療養的人都混熟了——一群老頭老太太。年齡普遍在六十以上,七八十的也有。五十多歲就算年輕的。
有好幾個老頭老太太都是要在這里養老的。
他們之前因為工作的原因分配了大房子,從職務上退下來之後就把房子還給國家了,他們搬到療養院來住。至于他們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成年了,有的參加工作住單位宿舍,努力爭取福利分房,有的下鄉插隊支援農村建設去了,反正沒能憑借老一輩的功績享受到什麼美好人生。
可能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需要靠父母撫養的那些年確實是享受到了的,但後來他們長大成人了,就要自己去努力了。
有一位老太太,姓肖,七十多歲了,平時走路要拄拐棍。她的丈夫以前級別很高,她跟著丈夫一起住獨棟小樓。丈夫去世了,她就主動把小樓歸還了,政府安排她到療養院來養老。她的子女們各有各的工作,都要靠自己的雙手去打拼。
元初和系統都想到幾十年之後的情況,不得不感慨這個時候的很多人是真的非常講原則,不願意佔國家便宜。
老太太性格很好,整天樂呵呵的。有一天聞著味自己摸索到廚房,吃了元初做的肉蟹煲,從此成了元初的忘年交。
她自封的。
老太太逢人就說她是小祁的好朋友。
元初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
後來好幾個人都說是元初的忘年交,她才听說,頗有點哭笑不得。
系統調查過這些人的背景,確定他們都是些高風亮節的老同志。而且,他們就算蹭飯也很有分寸,元初做了,他們才來吃,元初要是不做,他們絕對不會主動提要求讓元初給他們做。
人家也是來療養的,年紀輕輕就來了,那也就意味著她身體肯定不好,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誰知道內里如何呢,他們這群人去蹭人家的飯吃已經很不像話了,斷斷不能再得寸進尺。
吃了元初做的食物,他們還會給元初送回禮。小輩們有時候來看他們,會給他們帶一些城里的點心、奶粉,還有的從鄉下給他們寄特產,他們都會給元初送一份。
禮尚往來嘛。這都是長期的交情。
元初也就無所謂啦。
她挺喜歡這個地方的。
***
“小祁,今天還去趕海嗎?”
時間已經到了11月,這天上午,元初正在門口的空地上鋸木頭。
她找療養院的園丁借了工具,打算給自己弄把搖椅,這玩意就跟小朋友玩積木一樣,很容易上癮。
元初停了手里的活,抬起頭跟來人說,“紀大爺,上午好啊。我今天不去啦。”
紀老爺子紀德全拄著拐棍走到她跟前,“你這是干嘛呢?”
“做個搖椅,冬天在門口曬太陽。”
“嘿!你還挺會享受。”
“我是來療養的啊。我就得好好享受才能趕緊把身體養好。”
“話說回來了,你到底怎麼了?年輕輕的,要是哪兒不舒服,還是趕緊找個醫院瞧一瞧。咱們這兒說是療養,其實也就是待著,沒法治病。”
來療養院的人,要麼是年紀大了,以前的住房交回去了,被安排到這兒養老,要麼就是受了傷或者得了慢性疾病,死不了也治不好,沒法工作了,又有一些功勛在身,也被安排到這兒來度過余生。
反正都是國家給養老了。
小祁看著不屬于上述情況啊。
元初“咳咳”兩聲,“我也沒大病,就是五髒六腑皆有損傷,以後大概就是個廢人了。”
紀德全︰“……”
嘿!她還真是來養老的。
老爺子轉了幾圈,給自己找了個板凳坐下,擺出了促膝長談的架勢,“小祁啊,你多大了?”
“36啦。”
“多少?”
“36啊。怎麼啦?”
“不是,你這看著也不像啊。我一直以為你也就跟我大孫女一樣大。”
“您大孫女多大?”
“24。”
“得 ,我謝謝您啦。我知道,您這是變相夸我年輕呢。”
老爺子“切”了一聲,“我要是有這種智慧,我老伴就不可能天天跟我吵架了。”
“我沒听見于大媽跟您吵架啊。不過您說的對,要是吵架了,您就反思一下自己就行了。這樣有利于家庭的長期團結。”
“哼!怎麼是我反思,她怎麼不反思?”
“她反思和您反思也不沖突啊。您不能只要求人家反思您卻不反思吧?”
紀德全︰“……”
老頭無語,換了個話題。
“我之前在報紙上看到過你的名字。每回機電所出成績,都有你。那個祁元初就是你這個祁元初吧?”
“是我呀。我就是機電所送來療養的呀。”
“你可真是太厲害了。我跟你說,我就佩服你們這些搞研究的,尤其是發電機這種厲害東西。咱們國家的發展離不開電,你們搞發電機的居功至偉。我每天看報紙,就你們那個所出成果最多。我不懂技術,沒法計算你到底做出了多大的貢獻,但是我肯定要說,比我大。”
本來已經拿著刨子開始刨木頭的元初只好又把工具放下了,“您太夸張了啊!您打了那麼多年仗,指揮了那麼多次戰役,獲得了那麼多次勝利,沒有您和您的戰友們,就沒有我們現如今的安穩生活。您不要拿我跟您比,咱倆不是一個維度上的。”
紀老頭剛想說她過分謙虛,就听元初接著道︰“您應該拿我跟同樣搞研究的同志比較,那我就是最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