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問他︰“叔父,您能讓我做什麼官呀?”
陸衍看著她,笑著問道︰“認真地想做官嗎?”
“嗯。”
“能堅持下去,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吧?”
“不會。”
“那你就只能在我那兒,不能再去裴斕那兒了。可沒有官員能同時在兩個衙門待的。或者,你去裴斕那兒,就不能在我那兒任職了。你選哪個?”
元初思索了一下,問道︰“我抽空去他那兒看熱鬧行嗎?”
“行。”
“那我去您那兒。”
陸衍笑意更盛,“你先跟我去看看,你喜歡做什麼、適合做什麼、做什麼能堅持做下去,然後再決定你做什麼官。”
“您那兒有什麼官職啊?”
“不重要。叔父可以給你特設一個官職。”
元初整個人又雀躍起來,“謝謝叔父。”
陸衍問她︰“你今天未做裝扮,是想要以女子身份做官?”
“嗯。我本來就是女子。可以嗎?叔父。”
“可以。‘辛巳卜,貞,登婦好三千,登旅萬,伐乎[羌]’。千年前婦好便可做女將軍,我們初初自然也可以做女官。”
元初又拽著他的袖子撒嬌,“叔父,叔父,你真的太好了。”
千年前是千年前,現在是現在。
雖然本朝對女子尚算寬容,可以自由出入,可以戴女冠,也可以做女官,但這個女官,指的是“內廷女官”,有品秩,有俸祿,但是只管理內廷事務,不參與國政的。
要混到能參與政事的級別,那就要從普通內廷女官成為皇帝的女人,誕下皇子,最好再成為太後。否則,就只能是“內廷女官”。
說起來,婦好也是商王武丁的妻子來著。
陸衍端坐在馬車里,眯著眼楮笑,任由她撒嬌賣乖。
女子為官確實罕見,但是這世上,如果連謝三都不能正大光明地做個女官,那別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他問︰“你還想做什麼?”
元初不答,反問他︰“叔父,您覺得陳清允這個人怎麼樣?”
“怎麼問起她來了?”
“您就說嘛。”
“有些頭腦。”
“如果女子可以做官,她可以憑借自己的頭腦改變自身地位,是不是就不用去做現如今這樣的謀算了?”
陸衍打量了她一眼,問她︰“你覺得崔世俊這個人怎麼樣?”
元初白眼翻上天,“他真的太低級了。我竟然做過他的未婚妻,簡直奇恥大辱。”
她掏出帕子,捂著臉矯揉造作“嚶嚶嚶”了兩聲。
陸衍看她作怪,隨口附和道︰“他配不上你。”
元初把帕子收了起來,壓根沒有一滴眼淚,上翹的嘴角都壓不下來。“誰說不是呢。您還沒說呢,要是女子可以為官,陳清允會不會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不會。”
“啊?”
“一個人能不能腳踏實地,並不完全取決于她是否聰明有頭腦,更取決于她看待問題的方式和態度。陳清允,她是一個投機取巧的人。
對于她來說,通過攀附崔世俊能夠得到的好處,比她自己腳踏實地努力能得到的好處要大,要更輕松,所以,就算她有第二條路可以走,她依然會選擇攀附崔世俊。
這倒也不能全怪她,商人重利,她從小就是這樣被教育的。”
元初“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她贊同陸衍的判斷,陳清允是個喜歡走捷徑的人。
她也不是真的在為陳清允著想,只是想借機透露一點點改善女性處境和階級固化的意思而已。
陸衍那麼聰明,他應該能猜到的吧?
元初看了看他,又把頭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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