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
“怎麼可能找不到!”
京東東路密州,瑯琊山下。
暴怒的完顏兀術,揮舞著手中的馬鞭“繼續找!搜山檢海也要將趙構找出來!”
汴梁城被圍,出任河北兵馬大元帥的趙構,身邊聚集了數萬大軍。
可他僅僅是安排宗澤,帶著上萬人去救汴梁城。
至于他自己,則是帶著幾萬大軍,一路往山東跑。
趙構原本的打算,是在汴梁城失守後,他作為碩果僅存的皇子,就此繼承大統。
結果沒想到,天降神人打垮了金軍,解了汴梁城之圍。
然而更慘的還在後面。
完顏兀術拒絕從白馬津北返,帶著大隊騎兵奔赴山東,想要找回些場面。
正撞上了趙構的數萬大軍。
按理說,宋軍數倍于金人。
且有韓世忠這等名將在,就算是打不贏,也不至于輸的太慘。
可宋軍主將,是個不入流的小官黃潛善。
擅長溜須拍馬,卻是絲毫不懂兵事的文官做主將,結果自是不問可知。
三萬八千人的大軍,一戰被金人給打到崩潰四散。
趙構瘋狂逃亡,完顏兀術拼命追擊。
一追一逃之間,竟是追到了瑯琊山下。
千年之前,祖龍曾經在這里觀海,建立了瑯琊台。
數以千計的金兵,是真的搜山檢海,將附近能藏人的區域都給翻了個遍。
“沒找到?”
得知搜山檢海都未能尋著趙構的蹤跡,完顏兀術破口大罵“此人莫不是屬狗的,這都能跑掉?”
這麼多人追了幾百里地,這都追到海邊了,都能讓他給跑了。
別的不提,這份逃跑的本事,真心是讓人敬佩。
“等等。”
完顏兀術陡然想起些什麼。
“山上山下,可有獸穴?”
“有~”
“去翻,去找!鳥巢也要仔細搜查。”
又一輪針對性的尋找,終于是尋著了趙構。
這位大慫康王,河北兵馬大元帥,竟是藏身于一處狗窩之中!
待到滿身騷氣的趙構被帶過來,完顏兀術當即捂鼻。
“真是丟臉的東西!”
完顏兀術揮揮手“拖到海邊給他刷洗干淨。”
趙構被拖走,完顏兀術喚來了溫都思忠“你去一趟汴梁城。”
“尋那林道,告知他,用二太子的首級,來換宋國康王。”
“領命~~~”
溫都思忠一路趕赴汴梁城。
離城數十里,就為巡哨的兵馬拿下。
若不是拼命叫嚷自己是使者,還搜出了河北兵馬大元帥的大印,當場就得被砍了腦袋。
這些時日里,京畿之地與京東西路各處,抓捕斬殺的金人潰兵,數不勝數。
失去了組織的散兵游勇,其戰斗力已然是虛弱到應付不了村子里的丁壯。
像是溫都思忠這般小股人馬,早就被殺絕了。
五花大綁的溫都思忠,被押解去往汴梁城。
即將入城之時,卻是見著守衛城門的軍士,甲冑鮮明,兵器精良,精氣神也與曾經遇見的宋軍截然不同。
他大為驚訝。
宋人竟有如此強兵!
‘既有雄兵,之前與大金作戰之時,為何不上戰場?’
懷著滿心的疑惑,溫都思忠被帶入城中。
一層層的上報之後,終于是被領到了林道面前。
“是你。”
行院內,坐在凳子上的林道,見著他就笑“咱們又見面了。”
上次見面的時候,溫都思忠意氣風發,索要金銀絹帛騾馬女子。
其趾高氣昂姿態,比太上皇還太上皇。
可這次過來~
“見過仙長~”
溫都思忠諂著笑,當即拜倒行禮。
林道掃了眼他身上的繩索,卻是並未喚人解開“有什麼事直接說。”
禮儀,是講給同樣遵守禮儀之人的。
靖康之恥時,金人是怎麼對待宋人使者的?
林道這人向來講究對等。
金人干過什麼,他必然是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宋國康王,河北大元帥,九太子名構者。”
“為大金四太子擊敗生擒。”
“外臣奉四太子之命前來,請交還二太子首級,以換康王構。”
“哦?”
林道略顯驚訝“你們抓了趙構?”
“千真萬確。”溫都思忠再度叩首“外臣帶有康王金印與金盔,以作驗證。”
有軍士上前,送上大元帥印與趙構的頭盔。
“他不是挺能跑的嗎?”
檢查著東西的林道,隨口詢問“怎麼被抓了。”
“回仙長話。”溫都思忠恭敬回應“其人戰敗之後狂奔數百里,逃至海邊藏匿。”
“四太子搜山檢海之下,于一狗窩中將其抓獲。”
“狗窩?”林道也是笑“倒是跟他挺配。”
“仙長。”
溫都思忠再行禮“還望仙長應允。”
“不允。”
林道干脆拒絕“換不了。”
溫都思忠愕然“這可是宋國九太子啊~~~”
換做大金,這就是妥妥的最頂層人物,怎麼不能換?
“這樣吧。”
林道放下大印“你們把他改個名字叫做完顏構,去做你們金國的九太子。”
“中土這里,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溫都思忠百思不得其解,還待再行言語。
林道這邊,卻是已經揮揮手“送他出城。”
溫都思忠被拖走沒多久,宗澤又來了。
這位年近七旬的老頭,最近基本上天天都來求見仙長。
上來就是一通夸贊,各種贊美之詞一籮筐。
贊美之後,就是伸手索要援助。
開始的時候,只是要糧食。
之後開始要生活物資。
跟著索要兵器甲冑。
最近甚至將主意,打到了林道的熱武器上。
“停。”
宗澤的贊美之詞剛起了個頭,林道這邊直接就是抬手叫停。
“有話直說。”
“今天過來,又要什麼?”
“仙長知我~”宗澤喜笑顏開,連上的皺紋都舒展起來“鵬舉招兵已有眉目。”
“傳回了來了信,僅僅只是相州一地,就招攬了五六千人馬。”
“消息傳開,北地不少義軍也是紛紛來投。”
“估摸著月內,就能聚集數萬大軍。”
滿面喜色的宗澤,說起話來絮絮叨叨。
林道這里卻並未煩躁,面色平靜的听著他說。
“三月之內,當能聚起可上戰陣的十萬大軍。”
“還得給他們配上數倍的民夫,支援後勤。”
“民夫可以給吃的就行。”
絮叨了一會,終于是來到了正題“可正兵要發餉。”
林道展露笑意“來要錢?”
“是~~~”
宋朝經濟發達,財貨的流通性與重要性,遠超歷朝歷代。
淪陷的兩河之地有著兩千萬的人口,遍地都是義軍。
三個月拉出十萬正兵來,難度並不大。
可僅僅只是拉人,卻遠遠不夠。
兵器甲冑,糧草物資什麼的不提,單單是軍餉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按照正式的標準,一名宋軍正兵,一年全部的開銷加起來,差不多需要上百緡!
糧食布帛可以代替一部分,以前甚至還有交鈔代替。
可現如今,交鈔早已經聲名狼藉無人願用,得實打實的拿出銅錢來。
岳家軍之所以軍紀嚴明,被贊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其根源,除了岳飛的個人魅力,練兵得當之外。
更重要的是,岳家軍的軍餉都是十成十的發放。
宋軍之中貪墨成風。
軍餉到了軍中,統兵大將先拿。
之後其下的都統,統制,虞侯等一層層的過手貪墨。
最終能落到軍士手中的,能有三成就不錯了。
汴梁城的禁軍,號稱吹拉彈唱精通百工,是他們天生願意干百工?
並不是。
到手的軍餉,養活自己都困難,更別提養活家人。
這種情況下,不去打工就得全家餓死,沒有別的選擇。
汴梁城的禁軍戰斗力差,成千上萬的大軍,被十幾個金人騎兵嚇到潰逃。
其實他們知道,哪怕那十幾個金人,人均百人敵也打不過大軍,可依舊是逃了。
根源就是,趙宋官家,朝堂相公,各路將門都沒把他們當人看。
既如此,誰會去給這些貴人們賣命?
大家一起毀滅拉倒!
宋軍的戰斗力,是跟著軍餉走的。
軍餉發放最足的岳家軍,正面打垮金兵主力,什麼鐵浮屠的統統打垮。
打的金人哀嚎,撼山易,撼岳家軍難~
中土男兒不是不能打,得看他們願不願意去打。
眼見著林道沉默,這邊宗澤心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畢竟索要錢財這種事情,說出去總是不好听,而且還是一筆天文數字。
張了張嘴,想說多給些糧食布帛也行,可以折價抵扣軍餉。
還沒說話,就听著林道回應。
“可以。”
“你要多少?”
發了會呆,宗澤強行收斂情緒,略帶小心的開口。
“正兵月俸錢一緡半,以十萬人計,每月就是十五萬緡,賞賜另算。”
現代世界里,軍隊發工資都是直接發錢。
古代不同,錢只是其中一部分。
像是大慫的禁軍,月俸錢之外,每月還有俸祿米,就是養活家眷的米一石七斗到二石五斗不等,以及鹽一斤。
此外還發絹,布,棉等各種物資。
別的東西,林道之前已經源源不斷的出售了。
現在直接要銅錢,按每緡七百七十文算,一個月就需要一億一千五百萬文。
這只是一個月。
如此龐大的開銷,簡直是讓人看的頭皮發麻。
宗澤滿懷希冀的看著林道。
而林道也沒讓他失望。
“可以。”
“按之前的規矩,拿東西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