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遏必隆了!”
“真抓到了?”
“是真的,天津衛的明軍抓到的!”
“已送至大堤之外!”
“明軍抓的?跑天津衛去了?”
從挖掘機上下來,林道褪下手上的線手套“說清楚,怎麼抓著的?”
跟著走的親衛解釋“這狗賊真狡猾!”
“他讓自己的親兵穿著他的衣甲,打著他的旗號奔著賈鎮堡,館陶方向逃竄。”
“還主動散播消息,說遏必隆往賈鎮堡方向去了。”
“將士們都被騙了,一窩蜂的往館陶,冠縣,丘縣方向去追。”
“狗賊自己則是換了衣服,過了大運河,一路繞行濟南府北上,過滄州奔赴天津衛,打算坐船去覺華島。”
“覺華島。”听到這個地名,林道想起了史書上記載的覺華島屠殺。
韃子搞的屠殺太多了,真的是數都數不過來。
“听說是他命不好,上船的時候頭上的頭巾,被海風給吹掉了。”
“碼頭上的明軍見著他的金錢鼠尾辮,立馬就給拿下。”
“審問得知竟是遏必隆,明軍歡天喜地的給押送過來。”
“嗯?”
林道頓住腳步,疑惑看過去“他們歡喜什麼?”
“大帥開出的高額懸賞,明軍也知道了。”
親衛回稟“他們這些時日,抓了不少韃子還有蒙古人來換賞錢。”
林道有些不確定“我有說過,我軍之外,別人也能來領賞?”
明軍現在,與義軍應該是敵對交戰的關系吧?
這下輪到親衛發呆了。
大帥沒說過嗎?
難不成,是不想給?
不會吧,大帥那麼有錢,會在乎這三瓜兩棗的?
林道再度邁步,上了大堤再下去,來到人群聚集處,就見著了幾十個明軍被團團圍住,他們的中間是一輛囚車。
武器什麼的皆已被卸下,四周眾多的親衛們虎視眈眈的圍著。
就像是林道說的那樣,兩邊其實還處于敵對作戰狀態。
這些明軍為了賞賜,也是膽子大要銀子不要命。
見著林道過來,帶隊的明軍百戶趕忙行禮。
林道詢問親衛“確定身份了?”
“留著沒砍,用來辨認身份的韃子已經認過了,的確就是遏必隆本人。”
“可算是抓到了。”
他轉向一眾明軍.說是明軍,其實更像是農戶。
這些都是衛所兵,與野戰的營兵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二百多年下來,衛所兵早就廢掉了,完全就是軍官們所圈養的可憐農奴。
一個個都是被曬的黝黑,滿面的皺紋不說,身上也都是破衣爛衫比乞丐還慘。
也就是領頭的百戶,身上穿著件半舊不新,袖口上滿是污漬的鴛鴦戰襖。
“我這人說話,向來都是一口唾沫一口釘。”
“約定好的賞賜,自然不會少了你們。”
“不過宅子田地什麼的,你們也不合適領取。”
林道頓了頓“折現吧。”
一眾明軍們,歡天喜地的去領賞賜。
這次可真是發財了。
幾萬兩的賞賜啊。
林道說話算話,說了發賞就發賞。
至于這些明軍之間如何分配,又如何抵抗旁人的窺視搶奪,那就不關林道的事情了。
林道邁步來到囚車旁,望著里面頹廢的身影,呲著牙花笑了。
“喜歡放火是吧?”
“有沒有听說過,有一種刑罰,叫做炮烙?”
“東西早就為你準備好了。”
“本以為你跑掉了,暫時用不上。”
林道招呼一眾親衛“把炮烙的東西都拿過來,放到河道里去。”
“烤熟了之後,直接埋河道底下。”
人山人海的百姓們,聚集在河道四周圍觀。
有從東昌府城僥幸逃出來的人,哭嚎著拿著各種祭品在河道內祭奠。
手中拿著注射器的親衛上前,對著被牢牢捆住的遏必隆胳膊上來了一針。
這是林道從南非搞到的強心針,避免遏必隆過早的因為劇痛而暈厥過去。
“此人。”
手中拎著喇叭的林道,抬手指向被捆在炮烙上的遏必隆“喪心病狂!”
“為了逃跑,放火燒城,害死冤魂無數!”
“今天,請黃河河伯做見證,將此等惡徒就地處置,以慰諸多冤魂的在天之靈!”
人群之中,嚎啕聲大作。
許多人都在呼喊著葬身東昌府城大火之中的親友名字。
親衛們上前點火。
隨著銅柱的溫度不斷升高,遏必隆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也是震耳欲聾。
“控制下溫度。”林道囑咐“別那麼快就結束。”
鞭炮聲響了起來。
與祭奠百姓們的哭聲,遏必隆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非常獨特的聲響。
林道低頭,踩了踩腳下的河道淤泥。
“河水都沒有,也不知河伯有沒有過來看看。”
李自成與官軍一起挖開了大堤,導致黃河改道。
下游這里只有些支流的水匯入故道。
可北地大旱,這些支流的水甚至都還沒淌過來,就已經是被蒸發一空。
“抓緊時間清理一番河道,能清理多少是多少。”
“接下來就該去堵缺口了。”
“挖大堤的那些狗東西,抓到了全都扔河里去尋河伯請罪!”
黃河的每一次決口,帶來的都是滔天洪水與慘烈的損失。
千百年來,不知道多少人為此喪命。
“我只能治標,治不了本。”
林道緩了口氣“建造多級水壩這種事情,真的是辦不到。”
這可是黃河,不是什麼名不見經傳的小河道。
別看總有人說黃河跟長江比起來,徑流寬度什麼的都差得遠。
可那是跟長江比較。
除了長江之外,誰敢一戰?
林道在這里發散思緒,那邊受刑的遏必隆已經逐漸失聲。
圍在四周的親衛們見狀,迅速拿起燃燒瓶,點燃之後扔過去。
瓶子撞在銅柱上碎裂,霎那間火光沖天!
遏必隆那已經破音的叫聲,再度高亢起來。
鞭炮聲更加密集,哭喊聲嚎啕聲也是更大。
終于,許久之後一切都回歸平靜。
挖掘機開了過來,巨大的鏟斗在淤泥之中挖出一個偌大的深坑。
鏟斗平推,將已然化身焦炭的身軀連著銅柱等一起推進了深坑之中。
鏟斗扒拉幾下,深坑被填埋上,一切宣告結束。
動員了大量人手的清淤工作,持續了近月時間。
看似規模龐大,可實際上也就是將下游部分河段淤積的泥沙清理了一層。
畢竟人工操作,遠遠無法與大規模的機械化相提並論。
忙碌完了這些,林道急匆匆的帶著人馬趕赴黃河決堤之處。
開封,曾經擁有數十萬人口的超級巨城。
當年之繁華,堪比兩京。
而此時,這里卻是已然淪為一片澤國。
從缺口處洶涌而來的黃河水,將整座城都給浸泡在了水中。
房倒屋塌,樹木枯死折斷,甚至就連阻擋李自成圍攻半年的城牆,也是泡壞了倒塌。
不時有肥嘟嘟的黃河白鰱,在水中若隱若現。
“真是該死啊。”
看著滔滔河水自缺口處洶涌而出,林道也是連連搖頭。
“這人禍,比天災還嚴重。”
開封城的數十萬冤魂,還有黃泛區里那不計其數的受災百姓。
真的是太慘了。
“大帥。”親衛上前稟報“原河南巡撫高名衡,巡按御史嚴雲京,周王朱恭枵等人皆已押至。”
這些人,就是決定在朱家塞挖開大堤的罪魁禍首。
當然,是明軍方面的。
闖軍那邊也挖了一次,林道暫時還夠不著他們,只能是等待日後。
“來了,來了就好。”
林道緩了口氣“那就都帶上來吧。”
黃河大堤上,高名衡,嚴雲京等之前逃出開封城的朝廷大員,以及周王朱恭枵等人,皆是被押解上來。
水淹開封之時,這些人坐著小船逃了出去。
至于全城幾十萬的百姓
他們沒能去京師,皇帝不許。
本想去江南的,可江南被林道佔了。
最後是高名衡等人各自回鄉,周王朱恭枵則是跑去了淮安府。
林道北上,先是周王朱恭枵在淮安府被抓。
擊敗韃子之後,分派人馬去往高名衡等的老家,將其都給抓了回來。
“你們。”
林道雙目之中滿是鄙夷之色“怎麼好意思活著的?”
“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嚴雲京掙扎呼喊“這都是闖逆干的,與我等無關!”
高名衡跪在大堤上,一言不發。
至于周王朱恭枵,早已經是嚇的瑟瑟發抖,說不出話來。
“李自成的事,我自會去尋他算賬。”
林道的話語斬釘截鐵“他跑不了!”
“至于你們。”
目光掃過眾人“一樣也跑不了!”
“開封城,百萬冤魂。”
“黃河決堤之後,遭受水患的無數災民。”
林道邁步上前,一腳將嚴雲京踹倒在地“害了那麼多的人,竟然跟沒事人一樣,美滋滋的繼續活著。”
“一群不要臉面的東西!”
他抬手指向一旁的黃河“今天,我要送你們去見河伯。”
高名衡等人,皆是身軀巨顫。
“大帥~~~”
嚴雲京掙扎起身,雙膝前行哀嚎“我等只是為了自保。”
“開封城若破,百姓必淪為闖逆之手啊~~~”
“跟我說這些沒用。”林道偏頭示意“去跟河伯說吧。”
親衛們上前,拖起這些被五花大綁著的罪人,給他們身上加擔子。
一人一大塊的石頭,牢牢綁在身上。
被帶上幾艘皮劃艇,來到河中。
哭泣求饒哀嚎聲中,一個個的滾落下船沉入水中。
一串串的氣泡,就是他們留在世間的最後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