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熊的話聲音不大，可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听到。
李明神色怪異的看了趙大熊一眼，卻終究沒有說話。
面對自己警校偶像的選擇，這個聰明的年輕人選擇了沉默。
“趙大警官，收到。”
王響亮猛嘬一口眼看燒到手指的煙頭兒，隨手彈了出去，舉起手來打了一個賴兮兮的敬禮。
趙大熊失魂落魄的沖著王響亮揮揮手，似乎老趙的結局讓這個鐵血神探的心神
偶像是一個幼稚的詞匯，在漫長的人生中總會逐漸失去，有些是因為我們在不經意間將當年的偶像甩在了身後，再也看不到曾經光，有些則是因為偶像自己選擇了親手熄滅自己身上的光。
顯然，趙大熊的偶像——老趙所長屬于後者，對于趙大熊來說，以這樣方式失去當年的偶像，無疑是痛苦的。
死亡的終將死亡，伏法的依然伏法，風波終要結束。
王響亮低頭看了眼時間，踩腳打起了火兒，緩緩關上了後車廂。
“張一凡，跟我吃飯去。”
他伸出腦袋兒沖著我喊了一句。
“啊？”
我一愣。
我始終不明白，王家道門和邱家土夫子吃頓飯，為什麼偏偏要帶上我一個閑人。
“我能不去嗎？”
我抬頭看著王響亮。
“你別想躲清淨。”
王響亮果斷沖我豎起了中指。
我搖頭苦笑，明明不想再熱麻煩，可似乎我現在已經被麻煩包圍，再也沒有了抽身而退的機會。
三個月前王響亮還在苦口婆心的勸我做一個普通人，可當我終于陷入漩渦中心的這一刻，王響亮卻已經不再給我任何猶豫的機會。
他們所有人都比我清楚這個世界的法則，只有眼前路，沒有身後身，回頭無岸。
好在我還有白小縴，一直在我身邊。
“你先走，張一凡坐我車。”
白小縴一把把我攔住，沒讓我跟著王響亮。
王響亮一愣，而後臉色很快恢復如常。
“知道地方嗎？”
他在車上問我。
“小日子面館，知道。”
我點頭。
當年第一次去那個鬼地方，還是趙大熊帶我去的。
王響亮點點頭，大貨車向後開了一步，突然又倒了回來。
“小帥哥，過來……”
王響亮從車窗里探出腦袋來，沖著李明招了招手。
李明原本就有傷在身，被大老鼠的爪子撓了一個血洞，傷口隨意做了包扎，可血依然還在紗布上滲出來。
李明臉色一點兒不好看，能跟現在站著估計也是硬撐，看見王響亮沖他打招呼，一愣。
“就你，李大警官。”
王響亮手指頭指著李明喊道。
李明的臉色一點兒不好看。
沒有哪個警察喜歡這麼被人民群眾指指點點的，更何況還是個明明有一摞子案底的王響亮。
“傷不疼了吧？有點兒癢了吧？以為快好了吧？”
李明走到王響亮車跟前，隱隱有點兒想發怒，王響亮賤兮兮一笑。
“什麼意思？”
李明沖著王響亮翻了一個白眼兒，同樣的傷勢我也挨過，那天我直接在白小縴家的臥室里躺了一天，可眼前這位李大警官還和沒事兒人一樣，這人比我能還能硬挺。
“救你呢，哥們兒。”
王響亮沖著李明翻了個大白眼兒，車窗慢悠悠落下，一包血紅色的東西突然從車里扔了出來，李明一把接住，我抬頭一看，赫然是一包血袋……
“這是王家道門里養了三十年的黑狗血，三十年都是童子狗，一輩子沒破過身，至陽之物，專降鬼邪，那老鼠爪子上有尸毒，一天功夫就能讓你成一灘爛肉，黑狗血涂傷口，完了用小刀掛去爛肉，見新肉為止。”
“我看你人不錯，救你一命，不求大警官惦記我好，以後小爺再進局子給泡杯龍井嘗嘗”
王響亮語速奇怪，什麼尸毒、黑狗血突突突的噴出來，說的李明一愣一愣的。
“信馬克思還是信王家道門你自己掂量著辦，小爺趕飯局沒時間和你玩，想著你欠小爺一杯龍井，再見。”
王響亮沖著愣神兒的李明揮揮手，緩緩升起車窗，腳底下一踩油門兒，大卡車火箭似的竄出了村子，想來也只有王響亮才能把這東西開出這種效果吧。
“你他媽挖掘機還沒開走呢。”
我沖著大卡車的背影喊了一句。
“趕飯局，回來收拾。”
村口兒隱隱傳來王響亮的回聲，我挺佩服王響亮肺活量的……
李明對著一包黑狗血發楞，我不忍心看他送命，多嘴勸了一句。
“听他的沒錯，有時候姓馬的話也不能全信，上次我就是這麼治的。”
我拍拍李明肩膀，給他墊了一句話。
“謝謝。”
我看到李明小心翼翼的把那包黑狗血收起來，我終于放心了，我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很懂得變通的年輕人，說實話，如果在李明和趙大熊倆人間選一個潛力股，我更偏向李明。
人力有時而盡，適當的變通才能生存下去。
趙大熊活的剛猛，可同樣太累。
眼看著風波平息，我沖趙大熊告別，趙大熊正拿著手機呼叫支援，想來陳家村兒的窮爺們兒一定也逃不出法律的制裁吧。
警察們永遠懂得如何善後，這些我不操心。
“張一凡，有空把你的事兒給我說清楚！”
趙大熊百忙之中沖我喊了一句，他始終沒忘。
我高高舉起手，給他打了一個ok的手勢。
有些事兒是該到了說清楚的時候了。
我惦記著王響亮說的飯局，跟著白小縴上了車，血糊糊的金蛋兒坐在後座上，腥紅的雙目終于變得一陣澄澈，我本想和他臭貧兩句，哪知這熊孩子上車便睡了起來，似乎一副疲憊的樣子……
白小縴慢悠悠的發動汽車，慢悠悠的踩著油門兒，慢悠悠的駛出了陳家村兒。
脾氣火爆的白大女神兒突然在上車之後變了副模樣，一舉一動明顯拖慢了節奏，我不傻，知道白小縴在拖延時間，只是不知道原因……
“快點兒吧，再慢趕不上了。”
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催促了一句。
白小縴悠悠嘆了口氣，看我一眼，眼神兒里……帶著點兒憐惜。
“張一凡，你了解王老爺子嗎？”
她突然問我，一句話問的沒頭沒腦。
“王老爺子？”
我一愣。
“王家道門的主心骨，這方圓百里的老土地，你了解他嗎？”
白小縴繼續問我。
我點點頭，而後茫然搖頭。
在我記憶里，王老爺子一直是個和善的老頭兒，我自小便出入王家老宅，我與王響亮是過命的哥們兒，和王洛水也頗有點兒忘年交的意思，說起這個老頭兒，我反倒印象有些模糊。
王老爺子說從來沒拿我當過外人，一直把我當親孫子看，我一直覺得這是老爺子的肺腑之言。
我不明白白小縴為何突然問起這樣一個老人。
“看著我長大的老爺子，大半輩子是樂呵呵過來的，他拿我當孫子，我拿他當爺爺。”
我憑著回憶說道。
白小縴扭頭瞪我一眼，笑了，笑容里明顯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
“張一凡，你真逗。”
她又對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
我永遠跟不上白小縴的思維，只能像白痴一樣追問。
“張登科要是活著，听自己親孫子說出這麼一句，張登科能拿刀活劈了你，你信不信？”
白小縴隨口稱呼著我爺爺大名，話里藏著話，听得我一頭霧水。
“到底什麼意思？”
明明說的是王老爺子，可白小縴一句話又跳到了我爺爺身上，我徹底迷茫了。
“今晚這頓飯，不太好吃。”
“你去了千萬不要說話，尤其別和邱老大說話，明白嗎？張一凡……”
白小縴答非所問，對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