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唐老師氣鼓鼓的瞪著我，我一張臉臊的通紅，低頭看金蛋兒，熊孩子抱著胳膊梗著肩膀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食色，性也。
這話從六歲的孩子嘴里說出來，我都覺得太他媽天才了！
這也就是我假兒子，要是親兒子我早一巴掌抽過去了！
“誰教你的？！”
我怒視著金蛋，準備狠狠訓斥他一番。
“你教的。”
金蛋伸出胖胖的小手指著我，一副斬釘截鐵的模樣。
“我……”
我差點沒被這孩子活活噎死。
“張先生，作為張金蛋的老師，我可真得說說你了。”
方唐唐瞪我一眼，臉色跟窗外的烏雲似的。
“說我什麼？”
我一臉冤屈。
“上梁不正下梁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你作為一個父親，怎麼能這麼教孩子呢？！”
方唐唐看我的眼神兒里帶著一點鄙視，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這麼滿身正義感的年輕老師想必是把我當成色魔了。
我沒想到，她這嘴皮子還挺溜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你這是唯基因論，完全忽略了後天教育的影響，太過片面！”
我倔脾氣上來，一副書生腔調職責她。
方唐唐一愣，被我氣笑了。
“張先生，我承認後天教育的因素大于基因遺傳，可你說說，誰家家長教孩子這種怪話的。”
這丫頭牙尖嘴利的，兩句話又給我繞了回來！
不就耍嘴皮子嘛，誰怕誰！
“這不是怪話，這是聖賢書里有過的，《孟子?告子上》中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這是告子的理論，不是什麼怪話。”
我一字一句的糾正方唐唐的錯誤。
方唐唐被我說的一愣，有些意外的看著我，她有點沒想到，我還會掉書袋。
“張先生……”
方唐唐想反駁我。
“我還沒說完呢。”
我狠狠瞪了方唐唐一眼，硬生生把她後半句話堵了回去。
“這話不但告子說過，老聖人孔夫子也說過類似的話，聖人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怎麼，听不明白吧？”
我挑釁似的看了方唐唐一眼，你個小學老師給我講道理，我講哭你！
“這話翻譯成大白話的意思就是，人這一輩子，誰都離不了兩件大事︰飲食，男女，也就是吃飯和生孩子。上升到另一層高度，吃飯是民生問題，生孩子關乎我們物種繁衍問題，我覺得既然我們可以大大咧咧的討論晚上吃什麼的問題，同樣也可以討論晚上生什麼的問題，作為一個文明人，不應該對兩個問題區別對待，有羞恥感只能說明你的內心不純潔！”
我機關槍似的把話噴到方唐唐臉上，小美女方唐唐直接呆了。
“張一凡，你真帥！”
金蛋兒扯扯我衣服角，沖我伸出一個大拇指。
是吧，我也覺得我自己挺帥的！
“你……你……你……”
方唐唐一摔桌子，連你了三次，後半截話楞是氣的沒說出來。
誰讓你誤會好人了。
我正偷著樂，然後，方唐唐哭了。
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在我面前突然哭哭啼啼的，讓我有點兒手足無措，偏偏這個女孩兒還挺美的，而且……
其實人家也沒說錯，金蛋兒這孩子確實挺不是東西的……
“方老師，您……您別哭啊……”
我有點慌張的安慰道。
“張一凡，你流氓！”
“我……我說不過你！反正你這樣教孩子就是不對！”
方唐唐嗚嗚咽咽的哭著，淚珠跟雨滴似的 里啪啦流了出來。
這老師也太玻璃心了。
我有點兒慌。
“是是是……是我教的不對，以後我不教他文言文了。”
我抓緊裝大尾巴狼，這一間屋子里孤男寡女的，萬一有人進來還不定我以為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不是文言文，是不能教孩子那種話！”
方唐唐哭著還不忘糾正我的錯誤，我發現這小老師其實挺可愛的。
“是是是……以後不教孩子那種話，什麼色啊，什麼性啊，一個字兒都不能說。”
我舉手投降，順著她話頭往下說。
“你還說！”
方唐唐邊哭邊怒邊指著我，我發現這事兒越描越黑了。
“你把你們老師都氣哭了，抓緊道歉！”
我作勢狠狠踢了金蛋兒一腳，其實腳尖剛踫到這孩子屁股就落了下來，誰他媽真敢和一殺人犯動手啊。
“張一凡，你踢我？”
金蛋抬頭看我，一張小臉兒瞬間冷冰冰的，跟他媽白小縴似的。
“你明天還想上學嗎？還想上學就給老師道歉！”
都這份兒上了，我瞪眼威脅他。
金蛋兒眨巴眨巴眼兒，似乎真有點怕了，嘴巴一撅，又成了那副滿臉委屈的慫樣兒。
“方老師，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
這孩子低頭說著，
“您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掀周小美裙子了，我頂多摸摸她手。”
金蛋兒信誓旦旦的說道。
我險些沒一口血噴出來……
“手也不能摸！”
方唐唐徹底急了，近乎咆哮般的向金蛋兒吼道。
金蛋兒嚇了一跳，背著書包往後蹦了一步，抬起右手來。
“方老師，您別哭了，我不摸周小美手了，我發誓，以後我再對周小美動手動腳，天打五雷轟！”
當，窗外一聲巨響！
金蛋兒話音未落，窗外烏雲之中閃過一道閃電，打出一聲響雷，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這報應來的可真快！
我在心里偷著樂。
其實對金蛋兒這事兒我還真沒怎麼放在心上，當你見識過一個孩子拿著一把自動步槍掃射屠殺過五個成年男人之後，即便他再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都不會再感覺驚奇了吧。
不知道是被雷聲嚇得，還是真讓金蛋兒的道歉給哄住了，方唐唐不哭了，可臉上一點兒沒見喜色。
“張一凡先生，作為家長，我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孩子這麼小，你堅決不能再向他灌輸這種糟粕思想，這會毀了孩子的！”
方唐唐嚴肅的看著我說道。
我心里一動。
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美女老師其實挺不錯的，孩子是白小縴的，人家一個剛認識第一天的美女老師看起來就比白大女神上心一百倍。
這份職業道德挺讓我佩服的。
“方老師，其實吧，我真沒教他，我這人吧有個優點，喜愛古代文學，最近我在鑽研古典名著《金瓶梅》，我家張金蛋吧，三歲就認字了，特愛學習，家里藏書逮啥看啥，估計這句話就是跟《金瓶梅》學的，您看這事兒其實沒您想的這麼壞，主要是金蛋愛學習，學了不該學的東西。”
我腦子一轉，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我不想被這樣一個可愛的小美女看成流氓，金蛋以後上學還長著呢，我也不想讓方唐唐對金蛋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鬼使神差胡扯了一頓。
“他？認字兒？看《金瓶梅》？”
方唐唐眼楮瞪的跟燈泡似的，一臉不信。
“老師，《金瓶梅》里的人物好多都是《水滸傳》里的，其實我更喜歡看《水滸傳》。”
金蛋兒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嚇了一條，他說自己會殺人我信，吹牛逼說讀過《水滸傳》，鬼才信。
方唐唐搖搖頭，顯然也覺得這孩子撒了一個謊。
然後，金蛋小手突然背在身後，一副小鴻儒的模樣，開口背了起來。
“人生三十而未娶，不應更娶；四十而未仕，不應更仕；五十不應為家，六十不應出游。何以言之？用違其時，事易盡也……”
朗朗的童音在辦公室內回蕩……
我徹底傻了。
我知道金蛋背的是什麼，這是施耐庵所著的《水滸傳》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