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縴給了我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答案並不動听，讓我隱隱有些恐懼。
二十六歲這年，我愛上一個女神，可她的身邊總是充滿著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危機，而更糟糕的是，我開始適應這一切。
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想著胖子吳言定的酒局，我先回家給我媽做了晚飯。
到家的時候白小縴自己坐在車里又沒跟我下去，一副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架勢。
“跟我進去坐坐唄。”
我勸她。
“不了。”
她冷淡的不近人情。
“我媽挺想的你。”
我想讓老太太高興點。
“不了，看見你媽我內心有愧。”
車窗戶緩緩升起，把白小縴冷漠的臉龐遮擋在深色玻璃的後面。
她回答的倒是坦蕩。
回家的時候我媽正在打掃衛生，我一把搶過她手里的拖把放到了一邊兒，我媽一臉不樂意了。
“這些活我干就行。”
我嫌她身子不靈便。
“你這幾天都整天的不著家，家里亂哄哄的，萬一人家小縴來找你，看見了印象多不好。”
我媽一臉不服氣，提起白小縴的時候笑眯眯的。
我沒吭聲。
我不敢給我媽說白小縴就在我們家外頭等著呢，我怕她傷心。
我一頭扎進廚房里悶聲做飯，熬了一小鍋粥，炒了盤芹菜，切了盤香腸。
我是看著老太太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才出的門，整整耽擱了一個小時。
白小縴在外頭一直等著，上車的時候並未看到白小縴有什麼不耐煩的意思。
這變態有時候也挺通情達理的。
“張一凡，你真孝順。”
白小縴感嘆一聲。
“老太太養我不容易，沒本事讓她過富貴日子，盡量讓她舒服點吧。”
我給白小縴掏了句心窩子。
“你媽對你也不錯吧？”
我突然想起來白小縴似乎從來沒有提及過自己的父母，隨口問她，能生出這麼漂亮的白小縴，想必她媽也是個大美人。
“我媽死的早，沒印象。”
白小縴搖搖頭，一臉茫然。
我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那你爸肯定特疼你。”
我飛快的轉移了話題。
“那是個老混蛋。”
白小縴殺氣騰騰的憋出一句話，狠狠瞪了我一眼，踩油門，走人。
沒想到一句話戳在了她的痛處，我小綿羊似的閉嘴。
胖子吳言定的是醉仙樓，本地有名的飯店，大廚水平一流，對北方菜系尤其熟稔，可消費水平也高。
當然，這種地方我也沒去過，盡是听的傳言。
我們到地方的時候正好六點半，報了吳言大名，服務生領著我們上了二樓包間，進屋的時候吳胖子、趙顯文、夏念、王響亮早就到了，正湊一塊兒玩著麻將。
我看到王響亮有點意外，他和我這幫高中同學玩的熟我是知道的，中午吳胖子也點了他的名，只是我倆一向統一行動，這次卻把我甩了，自己過來的。
“知道你們小兩口下午忙，二人世界里都是秘密，沒敢打擾，我打車來的。”
王響亮一句話說的曖昧不清，吳胖子夏念眾人一起跟著起哄，可這話落在我耳朵里卻又格外藏著一層意思。
王響亮最近總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模樣。
白小縴冷冷瞪了王響亮一眼，眼神兒跟刀子似的。
趙顯文性格內向，不善牌局，讓出戰場我接槍上陣打了兩圈，王響亮連放兩炮，一臉煩躁。
這虎人牌運天生不行，小學生都能欺負他。
夏念似乎一把沒胡過，起了抱怨，吳胖子心領神會下一局也專為夏大美人點了一炮。
看得出來，九年已過，可吳胖子對夏念還是一副賊心不死的模樣。
這牌打的沒意思，盡是小默契。
約定好的是七點鐘，現在獨獨缺了趙大熊一人，七點半的時候趙大熊才姍姍來遲。
“隊里事兒多，來晚了，各位多多包涵。”
趙大熊進屋，一臉歉意。
“打譜等你到八點的，你還來早了半個小時。”
王響亮點點手表，嘴欠的回他。
我早已餓的前胸貼了後背，招呼著大家上桌，分賓主落座，今天吳言做東，坐了主位，趙顯文不愧現在是混官場的人物，眼神兒倍兒好用，拖著夏念往吳胖子身邊安，夏念一臉嫌棄，白了趙顯文一眼，坐在了我身邊兒。
“我和我發小挨著，親近。”
白小縴就坐在我右手邊兒，一臉不避嫌的樣子。
大家跟著起哄，白小縴笑眯眯看著，一點兒不生氣，有時候這姑娘心胸也挺寬廣的，除了對林婷。
吳胖子滿臉遺憾，點酒點菜，酒菜很快上齊，六只酒杯踫在一起，喝下了第一口同心酒，與上一次的相聚整整隔了九年。
“張一凡，正式介紹下新伙伴兒吧。”
吳言敲敲桌子，瞪我一眼，說。
“啥？”
我裝傻。
“介紹介紹我嫂子呀。”
夏念跟著起哄。
白小縴低頭，抿嘴，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真他媽能裝。
“白小縴，我女朋友，在咱們本市機關里上班，顯文你倆是一路的，多多關照。”
我向趙顯文舉杯致意，趙顯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放一百個心，要是還有對嫂子賊心不死的，我第一個替你殺將出去。”
趙顯文明顯不高中時候活潑多了，給我貧嘴。
“嫂子，你可得盯緊了張一凡，這小子可會討女人歡心了，別以為林婷一結婚就天下太平了，當年張一凡還替我出過頭呢，我都差點兒心動了。”
夏念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半真半假的逗白小縴，給我上眼藥。
“真的？”
白小縴一臉不信的問我，演技真好。
“出頭有過，心動是瞎扯。”
我第一時間澄清。
出頭這事兒是真的，那年高二上學期的時候，夏念隱然已經成為全校男生公認的女神，校內各路老大對夏念垂涎三尺，每天給夏念塞情書的絡繹不絕，其中最執著的是高三一個叫高凱的混子。
高凱算是校內一霸，三年高中，高三那級里被高凱打的只剩下了他自己一個山頭，高三的混子都以他馬首是瞻，高凱狠辣，听說當年同級火拼的時候還扎過人，家里花錢找了校長才勉強平下的事兒。
總之，那時候是校內普通學生人人畏懼的煞神。
然後，高凱就盯上了夏念。
天天派手下小弟到我們班里給夏念塞情書，一周七天，除了周末，一天不差，情書當時夏念給我看過，引為笑談，每封情書字跡都不一樣，一看是高凱找人代寫的，一點兒誠意都沒有。
夏念一直沒答應。
可高凱實在夠人渣，對外已經開始宣稱夏念做了他女朋友。
夏念傲嬌脾氣，受不了這個，去了高三找高凱當面兒撕了情書，讓高老大面子掉了一地。
人渣的思維方式就是以暴易暴，不管對手是男人還是女人，高凱放出話來，要放學的時候劫持夏念，生米煮成熟飯。
那天下午一直有高三的混子在我們班外頭晃蕩，夏念終于開始害怕了，哭著讓我放學送她回家。
她當時沒找別人，偏偏找的是我，想來多半還是因為我倆從小一塊長大，勉強算發小的原因，讓她放心。
我這人心軟，看不得女人掉眼淚兒，傻乎乎的答應了。
那天放學的時候我和夏念一塊兒走的，高凱和幾個高三的混子一直跟在我們身後，我本來以為這事兒不過是虛言恫嚇，沒想到這人渣還玩起來的真的。
高凱是在離學校挺遠的一條小路上堵住我和夏念，高老大當年那副拿我當空氣看的樣子我至今還清楚記得。
高凱點點手，讓我走人，留下夏念。
我傻乎乎的，沒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