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半月,對于謝珩來說不痛不癢。
不過,這次的事情發展,倒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還未走到後院,老遠便能听到,瀟湘苑內傳來陣陣響聲。謝珩止住了腳步,看了墨毫一眼。
“這是?”
墨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當即開口︰“主子,陳大監來的時候,同行的還有皇後娘娘派的女官,這不,在教錦姨娘規矩呢。”
說罷,謝珩眼眸一轉,向著瀟湘苑走去。隔著大門,都能听到接連不斷的巴掌聲,聲聲清脆,想來是用足了力氣。
不多時,院內的聲音終于停止。
不知是誰發覺了謝珩的到來,驚喜開口,“錦姨娘,是世子爺。”
見狀,謝珩干脆進入院中,不再躲藏。
庭院之中,華錦跪在地上,臉頰已經高高腫起,跟前的女官面色冷峻,神色淡漠,見了謝珩恭敬行禮,讓人挑不出一丁點的錯。
此人,謝珩認得。
宮內尚儀局的管事,薛芳若。年近四十,至今未成婚,一直留在宮里,教導了一批又一批後妃和世家女。就連謝珩,小時候也沒少挨她的板子。
“薛掌事。”謝珩恭敬點頭。
薛芳若回以點頭禮,“世子爺,您昨夜一擲千金燃煙花的事,現在鬧得滿城風雨,就連皇後娘娘都被驚動。故而,皇後娘娘派老身過來,教導一下錦姨娘。”
“未來半個月,老身會住府禮,直到錦姨娘懂得如何侍奉世子,不再恃寵而驕。”說罷,薛芳若面上帶笑,拱手行禮。
謝珩喊來了下人,給薛掌事安排了住所。等這一群人浩浩蕩蕩走了,瀟湘苑內瞬間冷清不少。
華錦還跪在地上,眼中含淚,看著謝珩,卻不敢哭出聲。
“錦兒,起來吧,她走了。”謝珩說著,上前將華錦拉了起來,帶她回了房中。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華錦才敢哭。她的臉頰有些腫脹,混合著哭腔,口齒不清︰“大娘娘賞了妾二十個耳光,未來半月,日日如此。”
謝珩抽出手帕,細心幫她擦拭著眼淚,哄孩子似的哄著她︰“好了,錦兒,不要哭了。”
華錦猛地攥住謝珩的手,眼中帶著懇切︰“世子,您去幫我跟薛掌事求求情,可不可以。”
謝珩苦笑一聲。
且不說,他和華錦有沒有情誼,單說這薛掌事,她這趟來,代表著皇權。
這哪里是教華錦規矩。
分明是給他看的。
他去求情商議,只怕是薛掌事打得更狠。
……
離開瀟湘苑後,謝珩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墨毫跟在他身後,一並進了書房。
“主子,昨夜我去鬼市,找到了夜幽藤的消息。”墨毫說著,取出丁點大一截夜幽藤,將其遞給謝珩。
謝珩拿著它聞了聞,又找出了沈真給的樣品。
“嗯,倒是沒問題。”
墨毫面帶喜色,卻又轉瞬即逝,他有些擔憂︰“世子,只是”
“只是什麼?”
“這東西,貴得驚人啊!”
听聞此言,謝珩差點笑出了聲。他好歹有點小錢,不說富可敵國,也算個富戶了。
“出息,把你嚇成這樣。”謝珩說著,面露鄙夷。
“一錢兩金。”
墨毫這句話直接掉在了地上,謝珩在凳子上差點沒坐穩摔下去。
“多少!”
“你說多少?”
兩金,換算一下是二百兩白銀,十萬銅錢。這價格,足夠買上一萬斤大米了。
墨毫認真回答︰“一錢,兩金。”
謝珩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卻也無力。他將錢袋扔在書桌上,里面的金錠子砸在桌面,發出沉悶的響聲。
“拿去吧,去買去吧。”
墨毫掂量著錢袋,心里有點不舍︰“主子,要不,咱再從別的地方找找呢,這鬼市商人也太黑了。”
……
另一邊,金水街,千香閣內。
自從上次謝珩來了,這家香粉鋪名氣大漲,就連喬詩詩這種頂級花魁都來光顧,更是成了帝京城的時尚新風向。
沈真坐在櫃台後頭,一張躺椅來回搖晃,她又扮做了世人常見的‘沈老板’,收錢收得樂開了花。
眼見日頭西墜,沈真打了個哈欠,吩咐著店員開始清客。
“掌櫃,昨夜有人來問我夜幽藤的事了,我看著約莫是您打了招呼的。”一名中年男子躬身作揖,跟沈真說話時,一臉恭敬。
“呦,風堂主來了。”沈真手上搖晃著扇子,點了點頭,“對咱們開的價,那人怎麼說?”
風堂主繼續說道︰“看模樣,那小公子只是個跑腿的,價格還得回去找能做主的商議。”
“嗯,我估摸著,他們應該還會來,若是帶足了錢,就賣給他罷。”沈真隨意說著,伸手從小荷包里掏出銀錠子,像是嗑瓜子,不斷咬著。
等風堂主走後,整個千香閣內只剩沈真自己。她收攏了今日的營收,快步上了二樓。
這些年來,沈真像是掉進了錢眼,沒日沒夜地拼命賺錢,就為了能夠早日光復牽機閣,重振母親當年創下的輝煌。
想到自己抱上了財神爺的大腿,沈真眉眼彎彎,笑得開心。
她泡了壺茶,推開二樓的窗扇,斜倚在窗邊,看著下面的小橋流水,還有不斷忙碌的百姓。
“哎,昨夜里,長安街那邊的動靜都听到了沒?”老婦人邊摘菜,面色神秘地跟旁邊的幾個婦人講話。
其他人紛紛點頭應和,其中一人說︰“這誰不知道啊。我跟你們說,今晌午,我從長公主府路過,可是看到貼封條了。”
“……”
下頭的幾個婦人邊干活,不斷交流著今日的八卦趣事,絲毫不知,樓上的沈真隔著一條小河,都能將她們的聊天內容听得一清二楚。
“哦?”沈真來了興致。
雖然知道謝珩造反都敢想,但她還真不知道,謝珩這小子,能在皇城根底下,連著放一宿的煙花。
豪擲千金,就為了哄小妾開心?
這行為,確實像個日日泡在青樓的謝珩,不過,沈真見過他陰狠的樣子,那種人,怎麼可能被女人迷了眼。
只怕是,他另有籌謀。
入夜後,沈真換了一身玄色男裝,蒙著臉,從千香閣二樓一躍而下,踩著眾多民房,使著輕功,一路到了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