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心里清楚，父親的意思，這一杯杯酒里含著的是不舍和送別。
老董頭看著長大的福生，不由得長嘆一聲，悶了一口酒。
年輕人啊，總是有自己的想法。
“別擔心爸，還有媽，我準備完成學業之後就回來。”福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董頭這次出奇地沒有反駁福生，而是靜靜地看著兒子，而後問道︰“為什麼呢？為什麼不想留在大城市呢？”
福生想了想，看著杯里的酒，又給自己添了些，一口下肚，辛辣刺激感讓胃里一陣火燒。
“因為那里不是我的家鄉，因為這里更需要我，因為我想改變這里，因為我想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老董頭怔了怔，沒想到兒子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也沒想到兒子留下來的原因竟然如此的簡單。
他也不知道就是破大點的四十五團，到底有什麼吸引力？
可他似乎忘了，當年自己是怎麼從老家來到這里，又是如何憧憬著這里的一切，可到頭來卻不願意自己的孩子留在這里。
老董頭其實也早就想開了，孩子們有孩子們的路，老一輩們能做的就是在他們上不去的時候幫一把。
“行，只要你想好，不後悔就行。”老董頭看著眼前固執的兒子，也想到自己，似乎當初也是這麼固執地想要離開家鄉，來到這里為祖國建設邊疆。
“不後悔！”福生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是他目前最大目標，也是，他認定了就一定要做到的事。
父親和福生聊了一會兒，喝完最後一杯酒，就自顧自地回去休息了。
如同福生來的那一天晚上，老董頭坐在炕沿上，拿著煙鍋子，點燃一根火柴，吧嗒吧嗒地抽了一夜的煙。
福生沉沉地睡去，夢里夢見了萬頃良田，夢見了沙漠變成了綠洲，夢見了四十五團變成了大城市，有高樓大廈，汽車遍地。
他們一家也住進了樓房里，不用成天擠在這個破土塊房里過日子。吃得也好了，穿的也好了，甚至還娶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媳婦，可就是看不清她的臉，只覺得很熟悉，很熟悉……
翌日清晨，陳大雷抓著一把從路邊拔來的野花，來到了福生家里。
“歪，醒醒了，太陽曬屁股了，今天我一定要跟蕭蝶表白，情書和花我都準備好了！”原來是陳大雷想著拉上福生一起，這才一大早來找福生。
“哎呀，你讓我再睡一會兒……”福生翻了個身，不為所動。
陳大雷可不依不饒，扯著福生的被子，一定要把他弄醒才行，不然自己一個人去怪尷尬。
福生被折騰的沒辦法，只好翻起身來︰“你表白，你拉我干啥呀，我又沒什麼好說的！”
“哎呀，這不是有你在旁邊成功率更高嘛，快走快走嘛，你不幫我，誰幫我？關鍵時刻一定要幫我說說話啊，我怕我到時候緊張的不知道說啥。”
陳大雷有些不好意思，這正兒八經地向女生告白，他還是頭一次。
“你這人也真是的，你去告白，我跟著瞎湊什麼熱鬧，我還能幫你表白不成？”浮生一邊說著一邊穿好了上衣。
“哎呀先走嘛，我請你吃早飯！小籠包，兩屜，不！四屜，隨便你吃到飽好吧。”陳大雷許下承諾。
“行吧，看在小籠包的份上。”福生洗漱一番，就跟著陳大雷出了門。
當然肯定不是先去表白，而是去了早餐店，一人來了兩屜包子，外加兩韭菜盒子兩碗粥。
陳大雷把韭菜盒子推到了福生面前︰“哎，這韭菜盒子我就不吃了，我怕等會說話一股韭菜味兒，嘿嘿嘿，等會兒咱們再去買個泡泡糖嚼嚼，那說話肯定一股香味！”
“切！真是暴殄天物，這麼好的東西，你不吃我吃！”福生說著把韭菜盒子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你不懂！”陳大雷才懶得跟他說呢，現在正在著急忙慌地背台詞，想想等會到底要說什麼。
這可是他斟酌了兩個晚上才寫出來了，背了好幾遍呢！
“不是我說，成不成還不一定呢，你搞得這麼激動，小心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福生看著眼前陳大雷那個得瑟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倆真在一塊了。
“去去去，就你烏鴉嘴，趕緊呸呸呸！萬一等會不成了，全賴你頭上！”
陳大雷其實心里也有些忐忑，到底能不能成，他也不太清楚，只是覺得兩人的關系有些曖昧，但究竟是情人，還是過客？
他自己心里也沒譜，不然就不會大清早拉上福生一起來了。
吃完早飯不一會兒，二人回到了宿舍。
“嗨，你這宿舍都沒住過幾天，看看你這些舍友還在睡覺呢。”陳大雷一開門就看見大家橫七豎八地躺在鋪上，這幾日不用勞作，大家也就松散了許多。
“這不剛好家里有地方住，就很少來宿舍了。”福生看到自己的床鋪，都變成他們公共的置物台了。
陳大雷又拿出來了，寫的情書讀了幾遍，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和福生來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女生們倒是起得比較早，蕭蝶和李燕端著洗衣盆從水房出來，這幾日他們都在收拾行李，換洗衣物。
“咦，你看那不是班長和陳大雷嘛！”蕭蝶眼楮一轉，看到了遠處的二人。
李燕順著蕭蝶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個許久未見的身影。
“這里！”陳大雷揮了揮手。
蕭蝶和李燕放下盆子走了過去。
“這不是倆大忙人嘛，怎麼今天想來看我們了？”蕭蝶看見陳大雷手里拿的花，一把搶了過來。
“嗯，還挺香，算你小子懂事！”
陳大雷原本就是想送給她的，結果沒想到蕭蝶直接自己拿了。
這一下就讓陳大雷有些不知所措了，這怎麼和自己預想的不太一樣呢。
“這……這不是看你們快走了嘛……”陳大雷支支吾吾的，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但真到了這種關鍵時刻，他還真有些緊張。
“咋了，巴不得我們走？我們這一走，可就沒人跟你斗嘴了！”蕭蝶瞥了一眼陳大雷。
“不……不是那個意思。”陳大雷急忙解釋道。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蕭蝶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