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想趁著人多把自己和弟弟丟掉吧？
陸雲越想越陰暗，忍不住想拉著弟弟商量對策，一扭頭卻發現弟弟早就跟著陸遠進去了，只能一跺腳也跟了上去。
一進門，就看到供銷社牆上掛著的進步新青年的口號，還有毛主席照片跟許多語錄。
里面是一個小型的商場，各種糖果、糕點、米面糧食應有盡有，每個櫃台前面都排著不少人。
陸遠帶著一行人往里走，左拐右拐後就看到有一排賣衣服的地方。
看到她們過來，售貨員熱情招呼道︰“要買什麼衣服？前幾天剛從省城新進了一批衣服，大人小孩的都有”
崔蓮蓮看向陸遠︰“過去看看？”
陸遠點頭，買衣服在哪里買都行。
許是崔蓮蓮先說話的緣故，售貨員覺得是她當家做主，熱絡的介紹著︰“左邊一排是咱們女同志的衣服，二排是男同志的，右邊是各個年齡段孩子穿的衣服”
崔蓮蓮順著售貨員的介紹在店里上看了一圈，很快注意到最上層掛著的兒童套裝，水藍色毛衣上點綴著白蝴蝶結，在一眾衣服里顯得既時髦又好看。
“這件毛衣多少錢，都有什麼碼？”
見到崔蓮蓮相中最貴的一件衣服，售貨員臉上笑容更大，“妹子你眼光真好，這件是省城最時興的衣服，一件十塊五毛八，三歲到十歲孩子穿的碼數都有。”
說著就要拿下來試試。
崔蓮蓮拒絕了，這是她按照自己喜好選的，小孩子不一定喜歡，還是要她們自己挑才行。
“你們喜歡什麼衣服，都挑一挑。”
陸白轉頭看向陸遠，見他點頭才小聲道︰“我穿什麼都可以。”
“你們呢？”
陸雲撇嘴，小聲嘀咕著，“又不是你出錢，裝什麼大款。”
見她又說嘴，陸深拽了她一下，“別說了。”
崔蓮蓮權當沒听到，抱著陸楚給她挑衣服。
她在幼兒園什麼樣的難纏孩子沒見識過，跟她們比起來陸雲充其量只能算不听話。
“這件多少錢？”崔蓮蓮拿著一條天藍色坎肩毛衣裙問，這件裙子她和陸楚都覺得好看。
售貨員立即道︰“六塊錢，這條裙子可是城里最流行的樣式，好多地方都沒貨呢”
听到這話，一旁挑衣服的陸雲吃驚的張大嘴巴，“一條裙子這麼貴！”
崔蓮蓮對這個時候的物價沒有明確的認識，見陸雲說貴，偏過頭問一邊站的筆直的男人︰“這毛衣六塊錢貴嗎？”
“有點。”陸遠實話實說，他一個月工資五十塊，除掉吃喝剩下四十二，買不了幾件衣服一個月的工資就沒了。
連陸遠這個拿高工資的人都覺得有點貴，崔蓮蓮立即知道這價格不劃算。
手里現在就四十多塊錢，就是全部都買衣服也買不了幾件，更要緊的是萬一陸遠問自己之前的錢去哪了
崔蓮蓮頓時覺得頭大，轉眼看到旁邊長條桌上擺著的許多坯布，上面豎牌子寫著八毛錢一尺價格依次疊加，最貴的也才一塊八塊錢一尺，心里立即有了成算。
小孩子的衣服布料少，一個孩子幾尺布就夠了，如果自己做的話就能便宜將近一半的錢。
想到這，她來到陸遠身邊低聲道︰“成衣的價格太貴了，孩子最起碼要兩身衣服換著穿，馬上夏天也還要做衣服買點布回去給孩子做衣服你看可行嗎？”
陸遠看著眼前小嘴說個不停的媳婦，個頭只到自己胸口，扎著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襯的一張臉更加瘦削，眼楮卻忽閃忽閃個不停，還不嫌沉的抱著小楚。
跟之前畏畏縮縮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也不像林嬸口中說的那樣會虐待孩子。
崔蓮蓮說了老半天，見陸遠只盯著自己不說同意也不說拒絕，以為是怕自己不會做衣服糟蹋了布料，連忙道︰“真的，不相信的話布料買回去我先給你做一身，如果覺得不好我們再帶孩子來買衣服。”
崔蓮蓮看著這些款式中規中矩的衣服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做衣服而已，沒有什麼是幼兒園老師不會的。
陸遠遲疑一瞬，就算會做恐怕也只是勉強能穿，不如直接買成衣，雖說貴了點，至少好看。
但看著面前人仰著臉，水潤潤的眼楮里滿是殷切，拒絕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好。”
得到應答，崔蓮蓮懸著的心終于落回原位，招呼孩子們挑選喜歡的顏色布料。
“選好跟我說，回去媽給你們做衣服穿。”
陸雲頭一個上去挑布料，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總被村里其他小孩嘲笑，早就想換一個了。
陸白和陸深也圍了上去，很快幾個孩子就挑好了布料。
陸白選的是淺藍色，陸雲選了布拉吉紅和淺黃色，陸深選了個深綠色，最小的陸楚也選了個粉紅色。
賣布掙得哪有賣成衣多，不過年不過節的本身就沒生意，好不容易才來個客戶售貨員不想放棄︰“妹子，自己做衣服多費事兒，也比不上城里款式的好看不是，這樣好了，你多買幾件我給你打折”
被拒絕後售貨員只能作罷，賣布雖說賺的少點，也總比沒生意好。
瞅見旁邊站的陸遠笑著問︰“妹子，給你和你對象也扯點布回去做衣服唄，我們家的布都是純棉布，顏色也比別家的多，做成衣服穿可好看了，”
崔蓮蓮才發現陸遠還沒挑選，回身看過去︰“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布？”
“不用。”
他在部隊里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發下來的衣服都穿不完，不需要再做新的。
崔蓮蓮不贊成看著他︰“部隊發的都是軍裝，總要有幾件出門穿的衣服，快選，選好了還要去買其他東西。”
陸遠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壓根沒什麼外出需要穿自己衣服，本想拒絕，看到崔蓮蓮認真的眼神不知怎的就挑了一塊深藍色布。
見他選好，崔蓮蓮也給自己選了一塊淺紫色和帶點黃色的白布，想了想，又多拿一塊素白色準備給陸遠做件襯衫。
雜七雜八挑了一堆布料跟棉花，在櫃台上好大一堆。
“一共十六塊七毛八，算你十六塊七好了，以後多照顧我家生意。”做成一筆買賣售貨員很是開心，還把裁布剩下的幾小塊布頭也做搭頭送給她︰“拿回家做個鞋墊子也挺好。”
崔蓮蓮道過謝，從兜里掏錢遞準備付賬，卻被一雙大手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