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生聲音低沉,沒什麼活力了。
“對,挺勁爆的啊,熱舞。”
他低頭盯著她,睫毛顫抖,漆黑的眼楮突然抬起來看向自己。
“江執,我在你眼里又是什麼樣的人?”
“我來找你一次你就讓我滾,你覺得煩,我也覺得沒勁。”
江執听得難受,笑僵在臉上消失,掛在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我訂了高鐵票。見這一面,我們互相不虧欠了。”
“你說完了嗎?”
江執聲音冷得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他不想听她說這些。原來跟自己分開,對她來說是這麼輕而易舉。
互相不虧欠了。
安洛生,你真他媽行啊。
“說完了滾唄。滾回去酒吧繼續當賣唱的。”
又是這樣,安洛生眼眶猩紅,她猜到江執一定會把那些視頻掛在嘴邊,羞辱自己。
“你不會好好說話嗎?”
他就是這樣蠻不講理,傷人的話總是自然而然地說出來。
“你是不是覺得跟那些蠢貨一樣?那些破視頻,做得那麼粗糙,我知道不是你。”
“安洛生,你害怕我,你是不是覺得我會跟江國立一樣?”
江執一只手抵在安洛生脖頸後,捏得她皮膚泛紅,眼神凌厲,死死盯著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樣。
“這件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是你的麻煩,安洛生,你覺得我就是條會亂咬人的瘋狗!”
兩雙猩紅的眼楮,死死相視,比誰更冷漠。
“你上趕著來招惹我。”
江執像要把她撕碎,一拳砸在門框上,“操!”
“你是不是就想回來看我笑話,看我從那出來之後過得很慘。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劈頭蓋臉的話砸到安洛生臉上,心砰砰砰地跳,她快窒息了。
她只想來拿手機,順便跟他道歉,抱歉自己惡意揣測了他。然後,道別,離開這,既然江執不歡迎她。
她也不明白,氣氛怎麼又這麼劍拔弩張,忍無可忍。
“江執,我們各自冷靜冷靜吧。”
江執眼里的怨念快沖天了,眼神跟一潭死水一樣,黑漆漆的沒了魂。
走吧,走了好,省得打破他好不容易接受的現狀。
安洛生回老宅,收拾好行李放在床邊。躺在床上,腦子混亂地想著這兩周的事情,什麼都沒做成,甚至耽誤了江執本來的生活和學習。
江執是有計劃的人,她知道他在學習在生活就好了。
她自己的事也亂成一團。
窗子被風嘎吱一聲吹開,今天晚上降溫,風涼颼颼的。
安洛生把黑色門簾拉了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心慌慌的,大概是這幾天沒睡好的緣故。
! 當、 !
窗外烏雲密布,風低沉咆哮,吹得世界要天翻地覆,樹梢被折斷跌落在地。
安洛生從床上坐起來,拉開門探出個腦袋往外看。
陰森森的,壓抑。
! !
她神經緊張起來,往大鐵門那看, 的聲音不像是被風吹的。
是有人在使勁砸門!
心跟著撞擊聲 的飛速跳動,安洛生頭皮發麻,掏出手機來,給江執打了過去。
江執沒接。
她手抖著又給何以潔打過去,半分鐘後對方接了。
“我現在在老宅這,有人砸門,你快回來,叫幾個人一起回來。”
酒吧里音樂躁亂,何以潔听不清。
“你說什麼?我听不清啊,洛生。”
何以潔正納悶呢,一個小帥哥過來摟住她的肩,親昵地貼了貼她的臉,把手機順走舉高。
“姐姐,跟哪個帥哥聊天啊?弟弟陪著你還不夠。”
“別鬧!把手機拿來。”
安洛生听見那頭躁動的音樂,男人女人的吆喝聲,心快涼透了,把電話掛了發了條短信。
{報警,房間有人。}
她鎮定住心,深呼吸兩口氣,想到鐵門里面的鎖只掛上還沒鎖。
她打著小手電筒,躡手躡腳快速跑到門口,把鎖鎖住。
門外的人透過門縫看見手電筒發的光,敲得更狠了。鐵門被砸得晃蕩, 當 當的震天響。
鐵皮掉下來,迷了安洛生的眼楮,痛得她眼淚汪汪。
“開門!給老子開門!”
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低沉著混著膿痰,安洛生覺得在哪听到過。
她看見牆角放著的鐵棍,跟握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握住,急匆匆地跑進屋里,反鎖好門,躲在牆後,死死盯著門口。
“給老子開門!”
“不開門是吧?!你以為老子治不了你!”
外面的人看了看四周,把抗的兩個大麻袋扔在牆角,摞得高高的。
宋晨穿著雨衣搬著兩箱零件急匆匆地往店里趕。他把箱子扔在沙發上,雨衣也沒脫,馬不停蹄地往樓上沖。
“執哥!執哥!醒醒!”
江執被宋晨急促的敲門聲亂起來,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執哥,我我,我好像看見江國立了!我剛才去拿貨,回來的路上。”
“什麼?!”
江執听見江國立這個名字瞬間魂都驚醒了,他抄起手機關了飛行模式。
兩個安洛生的未接來電。
江執心一滯,沉下去。他立刻沖下樓,騎著摩托車抄近路往老宅那趕。
店里還有貨要趕,宋晨只能留在店里先跟客戶打國際長途,交流工廠進度。
江執衣服也沒來得及穿,身上穿著睡覺時候穿的白色老頭衫。雨跟針一樣,冷颼颼地扎進皮膚里。
近路很窄,四周灌木叢淋濕了更有韌性。江執騎摩托車油門踩到底,四周霧蒙蒙的,藤條上的刺進胳膊,劃出一道道小傷口,滲著血珠。
風怒號,涼颼颼的冷空氣席卷隴縣,摧枯拉朽。
山坡上的泥土濕潤,被雨沖刷得泥濘。車輪里卷進斷裂的藤條,卡在泥地里熄了火。
江執來不及思考,他心里只惦記著安洛生,他控制著自己的大腦不要往最壞的結果去想。可是身體還是顫抖著,臉上的青筋爆起。
江國立沖進走廊,胖乎乎的髒手使勁推著江執房間的門。
“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
滂沱大雨,整個山坡上,只有江執的身影。他飛速地跟時間賽跑,一刻不敢停,在泥濘的土地上狂奔。
陰霾籠罩在他心里三年了,那件事安洛生被摔在地上的時候,他的心就被愧疚吞噬了。
時間凍結在那時候,他一直被困在那天。
如果安洛生出什麼事,他真的會死,死在愧疚和自責里。
江國立晃著身體,艱難地彎下腰,抱起牆邊的一盆花,舉過頭頂,狠狠砸向玻璃門。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