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宮。
“啪啪啪。”
獨坐窗前听風雨，雨打芭蕉聲聲泣。
“娘娘，你還成吧？”
雨淮安溫柔問道。
“你這小家伙，每次跟本宮飛到九霄雲外時，便得意忘形，嘴里各種污穢浪詞，連綿不絕，一些奇怪的詞匯，你還跟本宮解釋了！”
萬貴妃後仰著脖頸，挺起胸脯，整個人完全倒在情郎的懷中，一雙包裹戰損程度極高的黑色綾羅絲的美腿，向前並攏攤直。
“哎。”
雨淮安趕緊道︰“娘娘您也知道，那種時候，整個人的精神都不正常算不得數的。”
“怎麼不算數？”
萬貴妃嬌斥道︰“哼，膽大妄為的小家伙，還有十來日，本宮的父親，梁國公便會來到帝都了，他老人家最是講究禮儀人倫，若是他知道，你這小子天天欺負他的寶貝女兒，還讓她叫你咳咳，你說他會如何對�磾W ”
“娘娘啊。”
雨淮安徹底無語了，“小安子錯了還不行麼？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
“不不不，以後還得保持才成。”
萬貴妃唇角泛起秘之笑意，托起情郎的雙頰︰“不過嘛，本宮覺得你的道歉不夠誠意。”
“那如何才能更有誠意呢？”雨淮安很真誠的詢問道。
“給本宮躺下。”
“好 。”
雨淮安依言行事，宛如被翻了殼兒的烏龜般，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等等，娘娘您是要”
術業有專攻。
最終，時間被雨淮安精準的卡在夏皇諭旨上通知的午時前一刻。
“娘娘，我還沒出力呢，您怎麼就倒下了？”
看著宛如人形美玉般，整個人趴在地上，近乎昏撅的皇貴妃，雨淮安一臉無奈。
說實話，在這種專項競技的擂台上！
他雨某人都不曉得該怎麼輸！
或許也只有那位，排名天驕榜第七，南方合歡魔教的首席聖女，南宮嫣然來了，還有得一打。
不過也就是五五開了。
在溫柔的為萬貴妃蓋上金絲羅衾後。
隨即穿戴好翎帽蟒袍，全力運轉身法，朝著夏皇寢宮，聖武殿飛奔而去
在大太監陳德福的帶領下。
雨淮安穿過前殿，來到了後院的御花園。
穿過一片鳥語花香的幽靜長廊。
一眼便看見三人正圍坐在一顆海棠樹下，桌上擺滿了各類珍饈美食、宮廷御釀。
端坐上座的自然是夏皇甦無道。
至于對座的兩名一高一瘦的中年官員。
好歹也在皇城待了五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從兩人補服的制式，雨淮安大致能判定出，瘦高的乃是正四品的鴻臚寺卿方國維、而矮胖的，則是正二品的禮部尚書，文之榮。
滿朝文官之中，別的官員，可能他還不太熟。
但對于這兩貨，他卻是頗有印象。
他在西廠案牘庫值差時，曾經看到過一�有意思的記載——
說是先皇明景帝甦炎駕崩後第三日，睿王甦無道在太皇太後以及一干宗務長老的扶持下，準備繼位。
然而，祭天登基的當天，群臣都是有些躊躇，不願意第一個表態。
正是方國維、文之榮站了出來，親自撰寫祭辭、詔書，並上台為新皇慶賀，甚得睿王歡心。
也是因此，睿王登基後，幾乎將滿朝文官都換了一遍，唯獨這二位青雲直上，在元泰朝還混成了各自部門的一把手。
“臣，雨淮安，拜見吾皇！”
雨淮安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哎唷！雨愛卿！快！你來得正好！坐！”
正與兩位心腹大臣交談，一臉陰沉的夏皇，听到這個聲音，頓時眉開眼笑，竟是起身主動迎了過來。
該說不說。
雖然雨淮安沒見過那位先皇甦炎，但瞬間變臉，假裝禮賢下士這塊兒，還得是這位睿王綠毛龜。
“哇！今日可算是見到雨公公了！”
“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果真少年英才啊！姜公公後繼有人也！”
見天子起身，文之榮和方國維亦是趕緊行了過來。
“承蒙陛下、二位大人親自相迎，淮安惶恐之至。”
雨淮安亦是趕緊擺出一副謙遜的樣子。
四人笑呵呵的一同來到落座。
“陳德福！還不快給雨愛卿把朕獵到的靈鹿肉端上來！”
夏皇朝旁邊的御前太監看了一眼，而後貌似關切的問道︰“雨愛卿，前些日子發生在聖獸苑的小變故，沒嚇到你吧？”
“臣還好，多虧了陛下賞賜的那副黑玉攫魂弓，臣才得以僥幸射殺了幾只霧妖。”
听了這話，一旁的兩名官員亦是擺手稱贊︰“雨督主以凡俗武者之力，鎮殺邪崇，其勇堪比前朝左千戶，果真英雄出少年啊！”
“害，全依仗陛下的天恩庇佑。”
雨淮安笑呵呵的說著場面話。
心中卻是泛起了嘀咕。
狗日的，難道這些朝廷大員，都知道這世上有邪崇妖魔的存在？
那為啥民間江湖上，對此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呢？
還是說朝廷一直在隱瞞這種東西？
鎮異司這些年一直搞得這麼神秘，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雨愛卿，如此說來，你與朕的萬愛妃前往龍鳳天池，也遭遇了霧妖？”
夏皇忽然以手托腮，饒有興致的問道︰“那彼時朕這位皇貴妃如何表現的呢？她有沒有被霧妖嚇到？譬如有沒作出什麼奇異的事情來？”
听了這話，雨淮安心中一沉。
他很敏銳的意識到，這綠毛龜在套他話！
能讓綠毛龜如此鬼鬼祟祟的套話，看來貞兒姐的身份的確不止梁國公之女那麼簡單！
“回稟陛下，當時臣手持黑玉攫魂弓，一箭一頭霧妖，很快便將貴妃娘娘和公主護送出了龍鳳天池。”
雨淮安決定說了一個小謊。
“啊哈哈哈哈，如此說來，雨愛卿此番舍命護衛朕的愛妃，朕又欠你一個大大的賞賜了啊！”
夏皇豪爽大笑，一臉的激賞之意，大手一揮道︰
“陳德福，朕要賞一千「聖武券」給雨愛卿！你立刻去取來！”
“是！陛下！”
剛剛端來鹿肉的大太監陳德福，擦了擦汗，立馬又飛身而去。
雨淮安有些驚了。
原來，朝廷每個月除了俸祿之外，還會給每一位上品級的武官，派發「武券」。
而這些「武券」分為聖武券、金武券、銀武券三個等級。
其中金銀武券，四品以上的武官，每個月都會派發一定數額，用以在帝都的御學監、武學監換取修煉資源。
而聖武券，並不隨月俸派發，只在特定的情況下，以天子的名義，獎勵給有大功之臣。
因為這玩意兒，是直接用來在皇族至高武學寶庫——「聖武塔」中兌換，甦家皇族一千多年來珍藏收集的，最稀有的神功秘籍、神兵利器、上古秘藥！
「劉公公曾經跟我說過，整個大內，唯有姜廠公獲得過聖武券，並且還是先皇甦炎賜予的。」
「至于元泰朝獲得聖武券的廠衛高手，至今只有劉謹一人！」
「綠毛龜別的不談，出手是大方啊！」
剎那間，雨淮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這個小黃毛，還將別人愛妃、愛女搞得亂七八糟！
「不過該說不說，若是收了這一千聖武券，我日後便能去一趟皇族禁地千葉塔林！」
「搞不好還能遇到那位容顏不老，宛如小龍女般不食人間煙火的絕色美人，太皇太後哩！」
不知為何，明明與這位皇族老祖宗沒見過面。
但雨淮安一想到她的種種傳說，還是不由得一種雞動。
他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這位太皇太後，搞不好也跟萬貴妃、祺貴人一樣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臣叩謝陛下賞賜！”
心念于此，雨淮安也不假意推托，直接俯身下拜。
片刻後。
在一旁鴻臚寺卿、禮部尚書眼饞的注視下，少年西廠副督欣然收下了宛如金紙般的一千聖武券。
一番場面話後，夏皇總算進入了主題︰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雨愛卿，咱們來談談正事吧。”
“雨愛卿，兩周後便是祭月大典了，此次盛會，朕想讓你跟文大人、方大人一同擔當司儀迎賓，迎接各方來賓。”
雨淮安連忙擺手道︰“陛下，臣身為大內寺人，這等大場合怎能摻和？據臣所知，往年的祭月大典，便是東廠劉公公，都沒擔任過司儀呢！”
“害，他劉謹不能，你雨淮安便不能了？”
夏皇似笑非笑︰“雨愛卿，你應當听說了吧，今年的仲秋盛宴，朕不僅邀請了朝廷百官，朕的國丈，遠在江南的梁國公，也會來皇宮赴宴，不止如此，朕還請了兩位特殊的客人”
“特殊的客人？”
“不錯。”夏皇直接了當的道︰“其中一位是聖武院的七位武爵之一，也是祺貴人的師尊，飛仙島島主靜姝居士，至于另一位身份同樣尊貴”
“正是當今大夏江湖，八大武林世家之一，蜀郡唐門門主之嫡子，唐三公子。”
「飛仙島那老尼姑，作為資歷深厚的老鴇，為皇室拉了這麼多皮條，倒是有資格參會。」
「可是那唐三公子憑什麼啊？憑藍銀纏繞？」
雨淮安心中不由吐槽。
不過隨即想到，夏皇以前當王爺的時候，封地便是在蜀郡，他能當上皇帝，唐門只怕也出了不少力。
那宇將軍作為唐門一個長老的庶出子，吊本事沒有，能當上錦衣衛千戶，便足以證明這一點。
雨淮安張了張嘴，還想問些什麼，卻听夏皇道︰“雨愛卿，先別急，先听朕說完。”
夏皇緩緩道︰“你別看朕那位國丈，梁國公是個富豪商賈，他亦是江南武林數一數二的武道高手，平生最喜結交英雄豪杰，因此，朕才屬意由你去迎接他，愛卿這等少年英才，又深得皇貴妃喜愛，必然能讓國公對今日的元泰朝，留下不錯的印象。”
“至于靜姝居士和唐三公子，他們是民間武人出身，對朝廷嗯，可能多少有些隔閡，相比文大人、方大人，由雨愛卿你去迎賓，亦是更合適一些。”
“這”
雨淮安本想推脫一番，但見夏皇目光決然。
咬牙道︰“臣遵旨！此次仲秋盛宴，臣定當竭盡所能，使賓客盡歡！”
“好好好！”
夏皇龍顏大悅，不由感慨道︰“嗟乎！朕永遠可以信任雨愛卿！”
“陛下言重，此乃臣之本分！”
雨淮安趕緊裝作受寵若驚的樣子。
心里卻吐槽著︰
尼瑪，方才這麼重要的時刻，不順便來個系統選項，意思意思？
“對了，雨愛卿，祭月大典正式開始之前，還有一事，朕亦需要你去辦。”
“不過這件事嘛，朕會讓東廠、刑部六扇門，派人與你一同去辦。”
夏皇手托著下巴︰“當然，若是神捕司那邊能騰的出手來，讓他們也參與見證，此事便更加隆重一些了，你跟聶愛卿，同為我朝年輕俊才，也可以認識認識，哈哈哈哈！”
“敢問此事到底為何？”
雨淮安好奇心倒是被勾起來了︰“請陛下示下。”
“嗯，雨愛卿你應該也知道，此番祭月大典上，斬龍封禪，朕勢在必得！”
“因此”
夏皇頓了頓道︰“按照大夏歷史慣例，朕在斬龍之前，還需要一位朝廷的年輕天驕，在一旁作為「捉刀人」。”
“我原打算讓神捕司的聶愛卿擔任，但他如今已被朕提拔為從一品副監正，位高權重，已不太適合了。”
“恰好，此次聖武院已決出了二十名最強的應屆天驕，他們不日將會來到皇宮御前比武，為本次的仲秋宴會助興，于是乎——”
“朕便心生一計，干脆讓這二十位天驕，提前三日在武學監設擂比武，決出最強者，由其擔任朕的捉刀人，並與朕一同，載入大夏史冊！”
“啊”
雨淮安听得有些懵了。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家那個又倔又憨憨，偏偏武學天賦又超凡的傻妹妹！
“陛下可看了那二十人的名單，可有屬意的初步人選？”
雨淮安試探性的問道。
“哈哈，雨愛卿倒是問到點子上了。”
夏皇笑了笑，“按照慣例，朕斬龍封禪之時，十幾名宮廷畫師會侍立在旁，記錄下那亙古榮耀的一刻！因此這捉刀人，朕自然想要一個出類拔萃的。”
“並且要比大夏歷史上，前面三位成功封禪的先皇捉刀人，無論容貌氣質武功，都要更好上幾分！”
听到這里，雨淮安不由得嗤之以鼻。
這綠毛龜果然跟前世某位十全天子一樣，好大喜功，事事都講排場面子。
“那麼，陛下已翻閱過那二十位聖武院天驕的名冊畫像了？”
雨淮安又忍不住道。
“不錯。”
夏皇撫掌笑道︰“朕一眼就相中了這二十人中，唯一的一位小女娃，此女容貌跟青青一樣惹人憐愛，她出身貧寒，卻不撓不屈，堅持武道求索，終得以被飛仙島靜殊居士看重，收為關門弟子。”
“若是可以的話，朕是真想她能勝出啊，要知道，當朝為官的女天驕，可不太多，唯有神捕司陸愛卿一人可當牌面啊。”
說到這，夏皇忽然看向面前的少年︰“哦對了！這女娃好似跟雨愛卿同姓呢。”
雨淮安心中一震，趕緊裝出驚訝的樣子︰“啊，緣分，倒是緣分啊，那臣更想去見識一下這位少女的風采了。”
“好好好！一言為定！”
夏皇咧嘴大笑，拍案而決︰“就由你東西廠的高層、外加武學監本部官員，作為裁判，通過這場擂台比試，為朕找到最優秀的捉刀人！”
“臣領命！”
雨淮安爽快接旨。
啊，暌違五年，我這個做哥哥的，到時候要不要給綾兒開開小灶，也帶她裝逼帶她飛一波，當作補償呢？
從皇宮離開之後。
雨淮安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西廠。
這一次面見姜武年，他的心情更沉重了幾分。
是的，這位九十三歲，身中蠱毒的老廠公，身子狀況，比上一次副督主大會，還要更差一些了。
但雨淮安也是無奈。
姜武年體內的毒灶，已經擴散到肺部氣海之中，每一次吐納都是在燃燒生命。
以他目前的岐黃針術，也根本無力回天。
在與老廠公寒暄了兩句，並告之了對方薛忠叛變的事情後。
不出意料的。
這位前朝老廠公，眼泛熱淚，望向北郊聖獸苑的方向，良久不語，仿佛是在緬懷故友。
拜別老廠公之前，雨淮安收到了前者給他的一枚造型奇特的金鑰匙。
也是這時候，他才曉得。
原來他之前值差的案牘庫，並非是西廠全部的機密所在。
在案牘庫東南角的牆面內，竟然還有著一個密室暗道！
而里面裝著的，正是只有歷任西廠督主、副督才能查閱的機要文冊！
雨淮安有一種預感。
那里面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關于前朝疑案的一些記載。
譬如秀皇後的無頭尸首、明月皇後的失蹤，以及最關鍵的二十五年前那場宮變，睿王如何坐上皇位的細節！
搞不好都會有！
但一番思量後。
雨淮安最終沒有踏入。
或者說他總覺得現在還不到時候。
在與尚待在本部的七虎，尤其是關系不錯的老前輩矮腳虎哈懷勒寒暄痛飲了一陣後。
雨淮安回到了大內。
開始了最後的祭月大典籌備工作。
當然，這期間，除了不斷往返鴻臚寺、禮部之間，籌備迎賓的事情外，日常修煉跟與萬貴妃、祺貴人、青青小可愛做泡芙的任務，也沒有落下。
主打一個雨露均沾。
時間飛逝。
轉眼已是十日過去。
這一日，雨淮安剛在飛雲宮，教訓完“身服口不服”的祺娘娘，忽然外面傳來了，小潘子的稟報聲︰
“老大！喜報！那位綾兒姑娘今日抵達京城了！”
聞言，雨淮安火力全開，奔馳在掛滿燈籠字聯兒，一片喜慶的宮道上
只覺得迎面而來的風，都是甜甜的！
五年！
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戀，今日終于得償所願！
念念不忘，終得回響！
“綾兒，哥哥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