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沉默了一路的黑色轎車剛駛入停車場。
車停下，馬力也不管里面的人如何，自顧自地邊出去邊拿著手機給路遙發消息。
“讓你同桌回去了報個平安。”
剛發送成功，電話便來了。
他接起，還沒開口，擔憂得不行的路遙便連環炮似的地問了一堆問題。
馬力懶洋洋的︰“我走的時候听說她家人來接她了，你確認她安全到家了就行。”
那邊，路遙又叨叨了一堆，還埋怨他怎麼不等陸知的家人來了再走。
馬力余光瞥了眼從後座下來還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吊兒郎當地回答︰“怎麼？架都為她打了，難不成她還會怪我不送她回家啊。”
這話曖昧得很。
果然，听到他話的男人皺了眉頭。
路遙懶得跟他說，掛了電話聯系陸知去了。
而馬力則是誰也不看，直接往他那輛摩托車走。
“把他帶回去。”
于是，他一腳還沒跨上去，就被馬澤明摁住了。
摁得死死的，臉貼在摩托車座椅上動彈不得。
發號施令的人走到他面前。
馬力抬眸，正對上他的目光。
馬戰軍已經四十好幾了，但因為軍人出身，加上這些年來為了抓捕罪犯沒有一項訓練是落下了的，因而歲月沒有給他增添什麼痕跡，反而增添了更多的威嚴。
市局局長馬戰軍，那是各個分局的人听到名字都害怕的人。偏偏只有他這個小兒子，敢這麼惡狠狠地盯著他。
看他這眼神，馬戰軍一腳踢上他屁股。
“沒出息的家伙，也就只敢在這里逞能，有本事不要被抓進局子里。要是沒有你老子我的名頭，你以為你今天能安然無恙地出來。”
“怎麼，在外面人模狗樣的，回來就原形畢露了。”馬力笑了一聲，“馬戰軍，你那些下屬要是看見你現在的模樣，還會尊敬你嗎？”
“那不用你擔心，你老子我的名聲和威望是你這輩子都趕不上的。”
“媽的，你讓他放開老子，老子和你單挑。”
馬戰軍抬了抬下巴。
馬澤明卸了力道。
感覺到摁住他的手松開了，馬力先發制人，握緊拳頭就朝馬戰軍打過去，哪知馬戰軍一個側身，右手順著他的手劃了一個圈便又將他摁回了摩托車上。
臉貼著摩托車座椅，兩只手被壓在背後。
與先前一模一樣的姿勢。
打不過，他罵得過。
馬力用了畢生的詞匯去問候馬戰軍，還挺聰明的沒有帶任何家人。
“馬戰軍，你個為了立功不擇手段的畜生。”
“沒有你，他們也不敢動老子。”
馬力吼道︰“有我哥在，他們就不敢動我。”
馬戰軍壓根不為所動，嘲諷道︰“劉海的舅舅是榮華區警察分局局長，你哥是刑偵大隊的，你覺得張局長是看在我的面子還是看在你哥的面子放的你。”
其實馬力說得對，單是一個馬澤明，張局長就不敢動他。
但馬戰軍有心挫挫他的銳氣。
馬力愣住了︰“你說什麼？”
馬戰軍沒理他。
“放開我！”他掙扎了一番，索性放棄。
“我同學還在那里，他會因為你和我哥放過我，但不會因為簡單一兩句話放過她的。”
這一點，馬力能想到，馬澤明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
馬戰軍笑︰“求我啊。”
他就等著這一出呢。
“我靠，馬戰軍，陸知要是出事了，我跟你沒完。”
“呵，你動動豬腦子，你覺得他一個局長還能……”
馬戰軍愣住了。
馬力趁機擺脫他，結果在看見他的表情時，也愣住了。
正要嘲笑他，卻見他倏地握住自己的手臂，力道大得他有些疼。
“你說誰？”
馬力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緊張萬分。
如此失態。
就連當初，劫匪拿槍抵著自己的腦袋時，也沒有這樣過。
馬澤明看出不對，代為回答道︰“陸知，他同學的名字。”
“上車，回警察局。”
想起陸知那小胳膊小腿的模樣，馬力也擔心，因而二話不說上了車。
警察局里，除了沈覃他們，眾人的目光下意識地轉過去。
張局是正對著門口的，一眼便看見了推門而入的人。
前面那人他不認識，但給青年男人開門並落後他一步的人他卻認識。
市政委秘書長，陳文澤。
而他，顯然跟隨著青年男人。不管這人身份是什麼，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他剛想上去寒暄兩句，卻眼睜睜看著那人走到了沈覃面前。
“有點堵車，來晚了。”
他來的路上就想了解到底怎麼回事，但周陳琛壓根不回他消息。只是剛才到時听見里面說什麼委屈小姑娘呆在局子里，他也來不及多想，只能先進來再說。
一看見沈覃的表情，都知道這是動了怒。
要知道這些年來，這位少爺身邊就沒出過什麼異性，更遑論他還因此動怒。所以他再好奇，也沒敢特意去看那什麼小姑娘一眼，只是余光略微瞥過，知道長得不錯。
陳文澤做市長秘書這麼些年，自然不是個吃素的。見此情形，也不多問，而是先招呼著換了辦公室。
一進去，先請沈覃一行人坐下了。
然後越過張局直接安排了小民警將口供和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張局忐忑不安地站著，伴隨著小民警的聲音，他額頭上冷汗直冒。
整個事情還沒說完，陳文澤直接拍了桌子。
“原來張局長一直是這麼辦事的嗎？”
張局長心想︰完了！
他這輩子都完了！
沈覃這時候起了身︰“困了，你們處理吧，我們回去。”
前面是對周陳琛和周讓說的，後面是對陸知說的。
陸知嗯了聲，起身，亦步亦趨地跟上他。
回去是沈覃開的車。
陸知坐在副駕駛，從車窗上能看到他的身影。
“為什麼打電話給我？”
陸知側過頭看他︰“不是你說有任何事情打這個電話。”
她學著他的語氣一字不漏地重復。
“其實今天本來沒有這麼麻煩的。只是我同學過來幫忙，人太多了，我不能不顧他，結果就被抓了。”
“不過沒想到你還真來了。”
她自顧自地說著。
其實他倆也沒有很熟，不過才見了……陸知回想了一下，四面。
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熱心的人。
“所以，你為什麼幫我？”她反問道。
道路兩邊栽著不知名的樹，燈光從樹蔭縫隙中灑下，透過車窗鑽進來，印進沈覃茶色的眸中。
小姑娘認真的聲音就在耳邊，想起之前的那幾面，小姑娘的一個人的樣子，沈覃眸底光影明滅。
陸知其實也沒想讓他回答。
只是她這一生，擁有的情感不多，能無條件信任的人少之又少。但在警察局時，她莫名覺得，自己能信他。所以，打了他的電話。
警察局那邊，張局已經因為陳文澤的話給自己的前途判了無期徒刑。
就是這時候，老許又過來敲門。
不等里面的人說什麼，門就開了。
馬戰軍直接進來，問道︰“陸知在哪兒？”